卷第十五 噬心二（2/2）

鱼符只有巴掌大小，为白银所制。

山村虽然闭塞，但是村民们也不是毫无常识，见到鱼符后都意识到眼前的人身份显贵，不能得罪。

一瞬间所有人都噤若寒蝉，没人敢继续放肆了。

就这样鸦雀无声了许久，从人群后面渐渐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响。

村民们自觉让出一条路来，一个年过半百的老汉在一个瘦小妇人的搀扶下自人群中穿过。

老汉头发花白，面色黑红，额头眼角都是皱纹，唇上胡子稀疏，长相倒是十分和善。

他颤颤巍巍地走到云端和林清泽跟前，恭敬地行礼，声音苍哑地说道：“两位大人，草民姓田，是孝贤村的村长。”

他不知道林清泽的身份，看他风采昳丽，还以为和云端一样，都是城里来的官吏。

“大人们请息怒，不是我们不肯报官，而是这几天出的事……不是人能解决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云端瞬间绷紧了心神，不由自主地看了林清泽一眼。

他们在收到程疏影的字条后，都疑心又有人在利用血祭害人，毕竟孝贤村距离冷水镇不远，所以才快马加鞭赶过来。现在田村长的话又印证了他们的猜测，毕竟明明死了人，却让村民们产生“无能为力”念头的，似乎也只有血祭了。

云端正这样想着，就听田村长叹了口气，涩声道：“那几个人……是被恶鬼杀的！”

“荒谬！”云端不假思索就脱口而出，“这世上哪儿来的恶鬼！”

严厉的嗓音将搀扶着田村长的妇人吓了一跳，急忙说：“大人，我爹没有骗你们，那些人真的是被恶鬼杀的！”

她话音一落，其他村民也纷纷附和，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人的确是恶鬼杀的，不会有假。一个个语气坚定，就像都亲眼见过一样。

云端没想到村民们会将命案和怪力乱神的迷信说法牵扯到一起。不过服用过血祭的人会丧失心智，举止残暴，村民以为是恶鬼作祟倒也不足为奇。

田村长神色憔悴地望着云端，因为年迈，他的一双眼睛已经眼皮下垂，变成了狭小的三角眼，眼白几乎完全被遮住了，显得老实巴交。

“村子里有鬼是大忌，传出去的话孝贤村的名声就完了，所以我们才不敢声张，不过已经请了高人来作法捉鬼，过几天就到。刚才大家不知道两位大人的身份，怕丑事被张扬出去，所以才冒犯了大人们，请大人们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还请了人来作法？”云端闻言淡淡一笑，清冷的眸光自田村长和村民们的脸上掠过，“那我更想见识见识了，我倒要瞧瞧究竟是真的有鬼，还是有人装神弄鬼！”

田村长听云端的意思是要进村，不禁慌张起来，弓着身子急声说：“大人，您两位是贵人，千万招惹不得那些鬼怪，还是赶快离开吧，万一沾了晦气，叫草民如何担待？

云端暗想自己平日里没少被凶手们咒骂五识俱丧、家破人亡、断子绝孙，祖上亲戚都被问候了千百次，如果怕“晦气”早就郁郁而终了。

他横了田村长一眼，冷冷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田村长被他目光一扫，当即打了一个寒颤，忙低下头去，不敢再吱声。

林清泽见状微微沉吟一瞬，上前一步向众人说道：“诸位乡亲，你们不必紧张，大家的心意我们都清楚。你们绝非故意阻拦公务，只不过是有所顾忌罢了，一则怕再触怒鬼神，招来祸患，二则担心我们将村子闹鬼的事情乱传，让村子的名声受损，三则也是为了我们好，怕连累我们遭到恶鬼报复。这些你们尽可放心，我们此次走访，只是想了解命案的经过而已，如果证明村中的怪事真的是鬼神作祟，我们自然不敢造次，会立即离开，更不会将这件案子张扬出去，做出损害村子名誉的事，让你们为难。毕竟这鬼怪之事不仅你们害怕，我们也害怕得紧。”

他语调和缓，声音并不大，但是因内力高深的缘故，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甚至有些震耳。

他说完之后，朝着云端的方向望过去，脸上的表情仿佛明净煦濡的晴曦，云端与他目光相撞，立即瞪了他一眼，怏怏地扭开了脸。

田村的眉头拧成了疙瘩，踌躇了好一阵子，才无奈地叹口气，颤巍巍地回首对身后的村民们说：“既然两位大人要进村查案，大家从命就是了。”

村民们尽管不情愿，但是终究不敢违背朝廷官吏的意思，只得三三两两地散了。

田村长在女儿的搀扶下向云端低了低腰，没什么气力地说道：“两位大人，跟草民进村吧。”

林清泽点点头，看田村长腿脚不便，主动上前帮忙搀扶。

田村长受宠若惊，连连拒绝，一个劲儿说“大人折杀我了”。他的女儿也反复说“不敢当，不敢当”。

林清泽哑然失笑，只得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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