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寤寐(四)(1/2)
第四十一章 寤寐(四)
麻醉剂的药性尚在,严行渊取出早就准备好的药剂,在我的手腕处注**去:“麻醉剂的药性会开始十分钟后消减,整个消减过程大概需要十到十五分钟——时间不多了,你……”
话未说完,他便将我背了起来,他让我的双手环过他的颈,微微侧头向我道:“……抓紧我,不要松手。www.dizhu.org我带你出去。”
严行渊比我矮了接近十公分,十六岁的身体仍未长开,背着我显然有些吃力,刚开始的几步甚至走得有些摇晃,但他还是一声不吭,渐渐地将步伐稳住了。
因为背着我,他走得不算快,只是因为从小在研究所长大,对这个地方实在太过熟悉,他总是能够在听到人声渐进时抄近道或者躲进不起眼的角落,就这样七拐八绕地将我背出了研究所。
“你……”严行渊找了个隐蔽处将我放下,我此时手脚已经稍有了些力气,虽然一时还不能行走,但至少能动了,我一手撑着墙,问他,“为什么救我?你不是他们的人——”
“没有为什么。”他打断我,喘息有些急促,“安潭……你和我不一样。我不想看你……毁在那种地方。”
严行渊把什么东西塞到我的手里,冰冷而坚硬,他低声说:“麻醉剂的药效很快就会彻底消减,等到了那时候,你就快走吧。”
掌心里的是一枚电子车钥匙,我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中却震惊不已:“可是——”
“放心。”他说,“出来的路线是我算好的,沿途的监控已经被我关了,不会有人追来。其他人也都被我支走了。”他将我的四指合上,电子车匙贴在掌心,温度沉冷,“车上有几条自动驾驶的路线,是我设定好的,可以避开百分之九十的交通摄像。不过车是不记名的,就算被拍到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时间不多了。”严行渊抬眼注视着我,黑白分明的眼睛像一捧深静的潭水,色调浓重得教人看不清里面究竟藏了什么样的情绪,“我该回去了。安潭,你现在还有三十分钟的时间——从今以后,研究所跟你没有半点关系,你也不要再回来。”
因为身高上的差距,他说这话时,不得不仰起头,而我也低垂着眼睛,对上他的视线:“可你……就这么放走了我,不怕他们找你的麻烦?”
更何况……放走了我,研究所的那些疯子怎么可能善罢甘休?现在没有追来,并不代表明天、后天、甚至下个月、下一年,他们依旧不会追来。
研究所跟我有没有关系,很显然不是我单方面就能说了算的。
严行渊忽然嗤笑了一声:“安潭,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我在研究所待了十六年,论资历,比他们谁都长。”他的眼睛凌厉了一瞬,随即又柔和了下来,无波无澜地落在我身上,“更何况,我父母生前与研究所有过协定,他们没人敢动我。”
“我说放人,他们就必须放。”他看着我,“安潭,我有自己的筹码。”
他说得笃定又轻蔑,我虽然对此半信半疑,但严行渊在我眼中一直是个遇事极为冷静的人,他做任何事情,往往都有自己的考量。我思索片刻,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好吧。那你小心。”
“安潭,”严行渊的目光深处仿佛迸发出一股灼然的火光,却烧得静默无声,光芒却刺眼,他忽然张开手将我抱住,力道轻而十分克制,少年人尖削的下巴搁在我的肩窝,嗓音微微滞涩,“再见……”
说完这句话,他就转身离开了,再没有回头。www.dizhu.org
严行渊今天的举动实在反常,我直觉有点不太妙。因此,在麻醉剂的药效全部褪去后,我又在原地多等了片刻。但十来分钟过去,四周仍是静悄悄的,隔在一条街外的研究所……好似也没半点响动。
难道真的是我多虑了?
我一边思索着,一边将电子车匙贴近车门——
“砰!!!”
震耳欲聋的巨响震得我的耳膜生疼,紧接着一股猛烈的热浪袭卷而至,我条件反射地跳进车内拉上车门,同时关掉所有自动驾驶的路线——
眼前是灼眼的火光,身后是滚滚的烟尘,紧闭的车窗将这片混乱封缄在狭小的一隅车身之外,耳中满是嗡嗡乱响的爆炸余音,巨响余威也化作尖锐的耳鸣声盘桓在我耳中。
但爆炸声……明显是从研究所的方向传来的!
我想到严行渊的那句“我该回去了”,便觉得心中有根弦蓦然绷紧了。
……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受伤了吗?刚才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开车往研究所的方向驶去,可越是接近,空气中的烟尘便越是浓重,能见度竟然降到了只有数米。
现在的情况,如果再开车就太危险了,我跳下车,跑了数十步才看见,此刻的研究所……竟已轰然倒塌,障目的浓烟之后,是一片又一片的断墙残砖——
方才的爆炸……竟将整个研究所炸毁了!
“严行渊!”
我脑海中“嗡”的一声,千思万绪仿佛也随着爆炸的烟尘飘散了,只剩下一片空白。四周是惊慌的人声,杂乱的脚步声,还有刺耳的车辆刹车声——
我叫着严行渊的名字,试图在附近寻找他的踪迹——只要他不在那片废墟里,很可能就还……
绕过倒塌的墙角,踩过断碎的砖石,我跑遍了大半个研究所,才终于看见眼前、重重的烟尘之中,蓦然走来了一道人影。
我霎时滞住了,心中某根绷紧的弦却陡然松了一分。
“——你为什么……还不走?”
那人一手扶着已经焦黑的断墙,似乎想极力走快,但碍于身体原因,只得跌跌撞撞地前行。
尽管看不清他的脸,我却在一瞬间认出了他的声音,我冲过去,扶住他,手上立刻传来黏腻的温热,我心一沉,问他:“你伤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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