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寤寐(一)(1/2)
镜子里的男人肤色还算白,头发被随随便便拢至脑后扎成一束,眼尾轻轻挑起,目光漫不经心中仿佛带着点戏谑。m.dizhu.org
我对着镜子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左右两颗海蓝色的耳钉在实验室偏白的光线下泛着晃眼的光泽,心想:
……老子十**岁那会儿这么没个正形的吗?
正式工作第一天,为什么穿得跟要去蹦迪一样???
这吊儿郎当的打扮——工作外套垮了半边到肩头,衬衫只扣三颗扣子;还有这一身的鸡零狗碎——我忍无可忍,把两枚戒指从手上撸下来,又取下手腕上的黑皮绳,就近找了个垃圾桶扔进去。
不过,耳钉暂时就算了,我将衬衫扣子扣得只剩风纪扣,然后对着镜子抓了抓头发,并试着做出了一个露八颗牙齿的微笑——
啧,看上去英俊又帅气,风流又多情,虽然比起七年后的我还是差了一点,总的来说还是不错的。
好了,等会儿见到严行渊这小兔崽子,争取用一个眼神搞定他。
四周的环境其实有点模糊,尤其是五六米外的地方,轮廓总带着一圈恍惚的光影。而这实验室乍一看细节十分完善,比如药剂柜中整齐地摆着各种各样地瓶瓶罐罐,但绝大部分容器上的标签都是字迹不清的。
我掐了掐自己的胳膊,不疼。看来我猜得不错,我是在梦里——而且还是一个令时光回转至七年前的梦。
七年前的记忆一瞬间变得清晰起来,我几乎是在看见镜中自己的一瞬间,就记起这是我刚进入旧研究所、也是我第一次见到严行渊的时候。
不过与此相反,对于梦境之前发生了什么,我反而想不起来了,只记得自己与严行渊、还有一些别的人,在一个什么地方……然后好像在想法设法离开那地方。
“你是谁?”那道熟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的时候,我也透过镜子看见了来人——
十六岁的严行渊个子比我矮小半头,眉宇间的少年气却已经非常淡了,脸上冰雕一样的冷漠神情更简直是与多年后一模一样。
我刚要自报姓名,就听他又冷冰冰地对我说:“你挡住我的路了,让开。”
这个梦境好像一个4D的回忆放映室,二十六岁的我回到了十九岁时的身体上,却没有改变的权利,一切必须按照七年前的真实情况来——
因为我看见自己抬起手,冲严行渊打了个响指,而那两枚本该在垃圾桶底部被熔成一滩废水的该死戒指又回到了我的手上。www.dizhu.org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用一种很欠打的语气说:“哦?小不点,你也想照镜子?那行,哥哥让你。”
说完我往边上退了一步。
严行渊大概有点生气,两眼瞪着我,但因为个子不够不得不微微仰着头,凶狠的气势没能营造出来,眉宇间的少年气倒不减反增。
“镜子?”他皱起眉,“你有病吧?这是K31号实验室的门。”
“啊,原来是门啊。”我丝毫不觉得尴尬,还长舒一口气,“那太好了,看来你们实验室一直以来都维护的很不错,门用了十几年还亮得跟镜子似的——”
“你哪来那么多废话?”
严行渊绕过我,手掌轻轻抵在门上,门在掌纹核验通过后打开。他走实验室,回头望了我一眼,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写满了鄙夷:“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我们研究所不允许闲杂人等逗留,你快滚吧。”
我的一个“哦”字还没说完,就被严行渊重而短促的关门声隔绝在外。
我笑了笑,然后摇了摇头,然后走上前,也把手放在门上。
“滴”的一声过后,我对上严行渊那双有些错愕的眼睛,从兜里掏出挂牌,指尖勾住带子往空中一垂——
“不好意思,小朋友,”我冲他不怀好意地微笑,“我不是闲杂人等……”
“我是新来的研究员,安潭。”
刚开始的几天,严行渊就从没给我摆过好脸色。然而冤家路窄,我不仅每天都跟他待在同一间实验室里,还共用一张工作台——工作台也光亮洁净有如镜面,我不管抬头低头都能撞上严行渊那冷漠轻蔑的目光。
除了眼神威胁,严行渊还在我第一天刚到之后,就用某种不溶于水与油的特殊染液在工作台正中画了一条笔直的线——
这臭小子,从第一眼见我就想跟我划清界限。
直到在研究所待了有小半个月之后,我才在一次严行渊缺席的聚餐之中得知,严行渊对我之所以是这种态度,跟我跟他第一次见面发生的不悦没太大关系,而是因为……
K31号实验室在我来之前,从来只有严行渊一个人在用。
旧研究所其实有不少人,但实验室总共也就四十来间——其中设备最齐全、也就是投入经费最高的,不过十间左右。
即便是如此供不应求的状态,在我之前,旧研究所的所长也从未往K31号实验室中安插新人。
说实话,就是换了我,在得知自己独享多年的风水宝地突然不得不分享给另一个人——而这个人还从一开始就那么不合他的眼缘,没脾气才怪。
好在这小子打出生起,绝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旧研究所里度过的,极少出去。我一有空,就会想方设法地跟他搭话,试图跟他提起旧研究所之外的事情——
严行渊毕竟只有十六岁,虽然从来不把好奇两个字明晃晃地摆在脸上,但我能感觉到他听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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