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海岛乐园（五）（1/2）

凌晨时分的乐园岛医院仍然忙忙碌碌，光是超量饮酒的患者就躺了一排，除此之外，还有不少玩过头的男男女女。www.dizhu.org

我敲着二郎腿坐在急诊室门口，对这种群魔乱舞的场面见怪不怪——我从前有好几次在半夜三更架着疯过头的朋友去医院的经历，虽然也只有那么屈指可数的几回，但也算是对此习以为常了。

倒是严行渊，他面无表情地倚在墙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几对勾肩搭背的年轻人，尤其是走在最后面、举止格外亲昵的两个小青年。

小青年也就十**岁的年纪，左边的染了一头的白毛，耳朵上明晃晃地戴了一排耳钉，裸露在短袖外的双臂上密密麻麻地纹满了图案，他一抬手，腕上的七八条款式不一的金属链就撞得叮当乱响；右边那个则是一身学生打扮，白衬衫除了扣子开了两颗以外一尘不染，他侧对着我，直挺挺的鼻梁上架了副金边眼镜，整个人看上去斯文又秀气。

这样气质截然相反的两个人，在人来人往，充斥着药水味道的医院走廊里旁若无人的接吻，一人炽烈疯狂，眼神里仿似都蒙着一层迷离的雾气，另一人看似沉静内敛，唯有那双微微发红的眼眶泄了他的心思。

严行渊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们，眼神漆黑又锐利，简直好似要用目光将他们剜个对穿。

我瞥了一眼坐在身边、已经陷入熟睡的小男孩，心道还好他睡着了，没看见这少儿不宜的场景，然后才放心地移开眼，随口道：“怎么？严博士以前没跟同学出来玩过？很好奇？”

严行渊似乎瞪了我一眼：“没有。我不像你。”然后他又说：“别这么叫我。我不是。”

我笑了笑：“怎么就不像我了？说出了你可能不信，学生时代我其实过得很朴素的，没他们那么喜欢胡来。”

“看来你不太了解以前的我啊？”我朝他挑了挑眉毛，又道，“不过……霍思白不是说你博士学位都有两个了，怎么不能叫你——”

“没有。”他突兀地打断我，“没有学位。”

我心里忽然咯噔一下，预感接下来他很可能会说点什么。

果不其然，严行渊缓缓地道：“我没有接受你们所说的那种教育。”

“……我是在旧研究所长大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听到自己的声音，看似平静又轻缓地从嘴里飘出来：“……难怪。”

难怪我查不到他的任何记录。

严行渊这个名字与这个人，哪怕通过特殊渠道从信息网内部去查，也仿佛是凭空生出来的一般——从出生证明到日常消费、医疗开支，再到教育与工作信息，完全是一片空白。www.dizhu.org

所以，我起初一直怀疑他这个身份是捏造的。

尽管他后来一脸无辜地跟我说这的确是他的真名，我还是不得不继续对他奥斯卡一般的演技存疑，同时开始着手调查其他方向。

我的确考虑过从旧研究所查起，只是旧研究所以前一直与药物研发局挂钩，尽管除此之外背后还有几家大型制药公司的支撑，但也算得上是药物研发局的半个直属机构，因而很多信息是半透明的，更有些受秘密开发条例保护，不论正规还是非正规渠道统统都无法查到。

因此这条线，我没查多远就断掉了。

我想了想，试探地问：“那你的父母是……”

你的父母是受绝密条例保护的研发员？他们在加入旧研究所后就被抹去了大部**份信息，所以在那之后出生的你也因此在研究所内隐秘地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

严行渊未语先知：“是。”

“那你……”我顿了一下，脑海中蓦然浮现出旧研究所惨白的四壁，只觉得喉咙有点发紧，“你以前是……”

是怎样的？

是一直生活在研究所的围城之内，每天都在面对着冷冰冰的仪器中度过吗？

“不是。”他又说，“我偶尔会出去。”

我又问：“那……有外出的次数或者时间限制吗？”

严行渊：“没有。是我不喜欢。”

我：……

呵，敢情从小就是个实验室宅男，浪费我的同情心了。

“我的身份只是不会留下记录，平常使用没有关系。”小青年们已经迈着醉醺醺的步子离开了，严行渊的视线却还没有收回来，继续静静地注视着他们消失的转角，“而且，权限比普通人高一些。某种程度上说还算便利。”

我：“……”

行吧。看来是我杞人忧天了。

不过如此一来，之前的很多事情都能够解释通了。比如他为什么能够轻而易举地得到遗忘剂，甚至可以在成分上做更改；而他进入我的实验室，估计也只需花上跟陆羽提一句“我是旧研究所的人”的功夫，而且还附赠最高权限——这一切从始至终，都是“旧研究所”这四个字在作怪。

“那……”严行渊破天荒地一连好几句对我有问必答，时机难得，于是我赶紧又问，“据我所知，旧研究所是在六年前发生爆炸后解散的，那之前你都一直在那里？”

严行渊沉默片刻，才答：“是。”

六年前严行渊还在旧研究所，六年前我还是长发。

六年前我在旧研究所爆炸那天因为大量粉尘引起的能见度骤降出了车祸，出院后剪短了头发，然后入学。

我与他的那张合影此刻正静静躺在酒店上了锁的保险柜里，可相片上的影像却好像镌刻入了脑海似的，轻盈地从边角泛黄的相纸上飘出，逐渐放大在我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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