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长明山（一）（1/2）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眼两周就过去了。www.dizhu.org
这期间并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我逐渐适应了新实验室的工作，生活开始变得规律起来：我每天早上八点叼着烤面包片出门，晚上十点回家——而0186总能掐着时间备好宵夜等我。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我的身体似乎不能立刻适应这种高强度的工作，偶尔会有几天特别嗜睡。比如前天晚上我就直接在实验室睡着了，是0186过来把我接回去的。
这段时间都是他亲自下厨，主食的花样从炒饭面条到炒菜炖肉换了不少，味道也是五花八门——有时是酱油放少了，有时是醋放多了，有时把料酒当香油放了，还有时干脆忘了放盐。
我嚼着毫无味道的水煮青菜，艰难地维持住自己的面部表情，看向坐在我对面的0186，诚恳道：“0186，你……你其实不用把早餐做这么丰盛，给我烤两片面包煎个蛋就好了。”
0186双臂交叉在胸前，黑色的帽檐比以前抬高了一点，他用一种毫无起伏的语调说：“按照国际健康协会八天前发布的研究报告，人每天应该摄入的维生素量是——”
我赶紧截住他还没说出口的长篇大论：“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说的那些可以分配到其他两餐去，早餐不用这么麻烦，真的。”
与此同时，我在心里默默地祈祷：如果你真的非要搞这么复杂，那请复杂到底，不要再用白水煮青菜了……
老子连吃了八天，已经感觉嘴里要淡出个鸟了。
0186做饭的手艺，相较于四年前还没拿去更新升级时，的确提高了那么一点点——但仅限于他指挥其他小型辅助AI做饭的时候。按道理，当0186亲自出场的时候，难道不应该厨艺更高吗？我怎么觉得反倒退步、不、反倒像是个厨艺还在摸索之中的新手了？
不过这一点，我顾及0186的面子，一直没有告诉他。
我放下筷子，理了理衣领：“我今天下午要去长明山上采集一点样本，但说不准什么时候能回来。可能今晚回，也可能明天回。”
0186似乎眯了眯眼睛：“长明山？那里有什么样本？”
“怎么？你很想知道？”我冲他眨眨眼睛，示意他凑过来。0186黑着脸将身子挪过来一点，我则将手拢在嘴边，压低声音在他耳旁道：“但我不告诉你，哈哈哈哈。”
话刚说完，我就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往肩上一甩，心中洋洋自得地往门口走去：这个死AI，让你给我吃白水煮青菜，呸，我就不说。
我今天并没有去实验室，而是去了远星市的市立图书馆，打算去那里找些文献，给下午的样本采集做些准备。
因为电子书籍的普及，市立图已逾千万册，全馆设立了近千台公共电子阅读器，以便大家随时取阅。www.dizhu.org不过，即便是现在这个电子设备已经成为主宰的时代，仍然有不少纸质书爱好者。为此，市立图书馆将地下一至八层划分为纸质书阅览区，将各领域的优秀文献适当地筛选，做成纸质书，陈列于架上。
我要借阅的是五本植物类文献，其中两本在纸质区是可借阅的。
我对照着阮玲整理的书单，在公共阅读器上将电子文献迅速拷贝完毕，然后按照书单上所写的位置索引，不多会儿便到了图书馆地下四层、对应编号的书架前。
那本书显然已经很有些年头了，我将它从排列得满满当当的书架中抽出来，翻开已经卷了边的封面，随意地看了两眼。
纸页微微泛黄，还有多处被人勾画、做了批注。我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缺德，乱涂乱画，字还丑得这么辣眼睛，正准备将书合上带回去，却忽然听见“喀啦”一声轻响，手掌内侧蓦然被什么一划——有东西从书里掉出来了。
垂眼去看，竟是一张相片。
相片只有手掌大小，底边皱皱的，背面朝上地落在我脚边。我俯身去拾，发现相片的左下角写了一行小字。
这相片似乎被水溅到过，除了第一个字依稀是个“严”字，其余的均已模糊不清，到了无法辨认的程度。
然而，我刚把相片翻过来，就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手臂一个不稳，差点把它又抖到地上去——
这是两个年轻男人的合照。
二人都穿着同样款式的白色工作服。左边的青年、不、或者说，是少年，双目深邃而有神，肤色白皙，五官俊美之中微带着几分青春气，只是他的嘴唇却紧紧地抿着，修身的白衬衫也一丝不苟地扣到风纪扣，这又给人一种与超越年龄的淡漠之感。
这少年是谁，我完全没有印象。我应当是完全不认识这个人的。
然而……
右边那个微笑看着镜头，一手随意地搭在另一人的肩膀上，并将工作服穿得吊儿郎当甚至垮了半边到肩头的……
他他他他他他妈的不就是本大爷我吗？？！！！
怎么回事？！
这相片是个什么玩意？！
我他妈是和哪路妖魔鬼怪合影了吗？！
相片的背景是一片浅浅的灰色，但除了我和这陌生的少年，就再没别的东西入镜了。我判断不出这合影是在什么地方拍摄的，只能从衣着上猜测，可能是在某个研究所或者实验室。不过……相片上的我，咳咳，比起现在，缺乏点成熟男人的魅力——
说起来我自己都不信，那时的我竟然还留了长发，束成一股松松散散地垂在脑后，甚至还有几缕漏网之发顺着额角垂下——简直跟我的工作服一般地吊儿郎当。当然了，工作服穿成这服鬼样，衬衫自然也没好到哪去，前两颗扣子都敞开着……
我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心道：虽然人还是帅的，但这实在是很不低调、很不内敛……很不ojbk。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这才终于想起来，六年前我好像的确蓄过一段时间的长发，但由于在旧研究所爆炸那天开车出了事故，头上受了点伤，在医院里被无情的大夫辣手摧……草，让我没等伤愈出院就一瘸一拐地跑去剪了。
但……我看着少年俊气非常的脸，总觉得脑海中有什么在蠢蠢欲动，仿佛下一刻便能想起来似的。可盯视良久，我依旧没从陈年的记忆中翻找出这号人物，只好暂时作罢，将相片扔进兜里，留待以后再说。
*
长明山烟笼雾绕，杳无人迹。
实际上，这地方放在一百多年前，还是个每逢节假日便人山人海的旅游胜地。但现在，被环境保护条例所限，长明山严禁一切形式的开发，只对百年前所保留的石阶、亭宇进行定期修复维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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