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2/2）
旁边有围观的学生看不过去了，一个身穿格子衫的男孩上前塞了包纸巾到颜宁手里，皱着眉不赞同的冲着秦嗣音道：“这位同学，你怎么回事？就算有口角也不能这么粗鲁吧？”
说完又温和的问颜宁：“你有没有事？”
颜宁慢慢的摇摇头，过来怯生生的拉住秦嗣音的衣角，哑着嗓子：“音音，你别走……”
她的眉眼间有着那么明显的痛楚和心酸，小脸苍白一片，一双葡萄似的大眼睛又湿又亮，当真是楚楚可怜。
秦嗣音似乎都能够听到身边那个男孩子倒抽冷气的声音，当下心里有些不满，上前拉着颜宁的胳膊就把她往外拖，那格子衫男孩连忙上前拦住她：“哎哎，你干嘛，干嘛？”
“跟你有什么关系？！”
秦嗣音怒极，陡然回头，冷声喝道，如同出鞘的剑一般爆发出凛冽的杀意，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的不好惹。那格子衫男孩冷不丁被她吓住，猛地停下脚步：“呃……”
“滚！”
秦嗣音狠狠扔出一个音节，没再看他，拉着颜宁的胳膊往外走。颜宁从没见过秦嗣音如此暴戾的一面，吓得连话都不敢说，只能老老实实跟在她身后，出了教学楼后秦嗣音随意寻了个偏僻的角落放开手。颜宁立马后退两步开始揉胳膊，边揉边打量起面前的人来。
她还皱着眉，薄唇紧抿，一脸的不耐烦，整个人显得薄情又充满野性，和往日里对自己百依百顺的模样完全不一样，像是匹见了血的狼，有着别的女孩子没有的气质。
她还化了淡妆，看上去气色极好，颜宁看着她的脸仿佛听到了自己原本平静的心跳声有些急促，于是不自在的别过头去。
“你说让我入英姿的公会打商权，我也答应了，你还想要怎样？”
“我……”
秦嗣音无情的话语将颜宁心底的一丝旖旎心思尽数抹去，说到这她又是一脸的委屈，一边拿眼睛瞟着秦嗣音的表情一边小声道：“可是你从前一直对我很好的，不会这么对我的，我们还像从前一样不行吗？”
“宁宁，做人要诚实的。你已经有了对象，虽然是网恋，但是毕竟还是有了对象，不能再和我像以前一样了。”
“为什么啊？”
“因为为了你的对象着想，你要和别的人保持一定的距离。”
“可是，可是我、我跟你的关系一直很好啊，我们不是一直这样吗？”颜宁有些无措，嘴里来回念叨着：“你一直很宠我啊，不是吗？你一直对我很好啊？”
“对，可是我之前对你好是因为你没有对象，但是现在你有了，我就要和你保持距离。”秦嗣音说着将手里的书包甩到肩膀上，问她：“还有别的事吗？”
她的动作格外潇洒，脸上的表情好像也是坏坏的，有些痞气，和颜宁熟悉的那个她完全不同，倒像是……倒像是刚刚入学时的她。
不知怎地颜宁忽然想到刚大一刚开学的时候。
她还记得那天秦嗣音迟到了，到的时候自己正在讲台上做自我介绍，她站在门外懒洋洋的喊了句报告，自己扭过头去，正好就撞到一张满不在乎的脸庞，眼角微微上扬，眉眼间缀满了冷漠。
后来呢？
后来两个人被分到了同一个宿舍，这才慢慢熟悉起来，再后来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一向潇洒肆意我行我素的秦嗣音忽然变得越来越柔软，每每看着她端着笑脸对自己百依百顺的模样，颜宁的心里就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也就逐渐忘了原本的她到底是什么样的。
想到这颜宁的心又开始乱跳了，她忽然上前两步扑到秦嗣音怀里，胳膊搂着她的脖子：“音音你别这样。”
“你别这样。”
秦嗣音抬手把她从自己的身上撕下来，皱着眉头再后退两步，抬手拦住颜宁还想往上扑的动作，冷着一张脸：“停，别动了。”
“说来说去你还是因为英姿。”颜宁果然停下动作，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眼巴巴的望着她，脸上的表情似喜还悲，“我和英姿在一起只是为了利用她啊。”
“你的这些话我不想再听，总之商权的事我会帮你，但是其余的你就别再想了。”
颜宁张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见秦嗣音不耐烦的摆摆手，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她别再说，再不顾她哀求的深情，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了。
***
“这大纲写的真是不错！你回去按着这个好好写，得奖是十拿九稳的事！”
班导原本对秦嗣音一开学就迟到还有些不满，神情有些淡淡的，听完秦嗣音说明来意接过大纲的时候也是不冷不热的，想要给她个教训，接过看完大纲后也简直笑得合不拢嘴，真是怎么看秦嗣音怎么顺眼，也再顾不得计较这些小事，嘱咐她尽早写完初稿，好留出时间修改。
秦嗣音忙不迭的一口答应下来，并承诺下周末之前一定会上交初稿。她打算的很好，想要在15号第一轮比赛前先将稿子写出来，之后修改则会轻松很多，这样一来就能兼顾两个比赛了。
只是不知道这篇论文的指导老师能不能也把赵前溪的名字写上去，毕竟赵女神帮她改了那么多，大体框架都是她帮着调整的。
这么想着走出办公室，秦嗣音算算时间估摸着颜宁应该不在，于是趁机回宿舍收拾了些书本资料。
颜宁参加了舞蹈社，每周都会有定期活动。从前她都是陪着颜宁去的，所以对活动时间了若指掌，没想到今天居然因为这种事派上了用场。
想到这秦嗣音禁不住又是苦笑一声。
因为还是上课时间，宿舍楼里空荡荡的没什么人。秦嗣音在宿舍门口站了一会儿，屏息听着屋里的声音，见果然没什么动静这才做贼似的小心翼翼地将钥匙从兜里掏出来，还死死捏在手里，生怕钥匙串发出叮当的碰撞声。
吧嗒。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屋里黑漆漆的，秦嗣音在墙上摸索着开了灯，这才看见屋里乱糟糟一片，颜宁的衣服照例扔得到处都是，鞋子也是毫无章法的堆在书桌旁，秦嗣音瞧着这些场景都能想象出颜宁早晨是怎么洗澡化妆挑衣服的。
虽然只离开了一个晚上，但秦嗣音却感觉这一切都那么的陌生，好像已经离开了很久似的。
屋里没拉开窗帘，大概也没开窗子，空气中漂浮着颜宁惯用的洗发液的味道，秦嗣音心里有些惆怅，她缓缓走到颜宁的窗前，忍不住伸手摸摸被扔在座椅上的毛绒玩具，把它抱在怀里然后缓缓坐下。
颜宁的电脑还开着，提示灯一闪一闪的。旁边乱糟糟的扔着各种化妆品，书本被压在几根口红和粉饼下面，有一本的封面还沾了一滴淡淡的粉底。
秦嗣音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胸口有些闷闷的。
想到颜宁刚刚难过的模样，她的心也在隐隐作痛。她陪了颜宁这么久，心甘情愿对她好了这么久，万万没想到会和她闹到今天这个局面。
诚然，在她陪伴颜宁的这几百个日日夜夜里，她也曾无数次的设想如果有一天颜宁谈恋爱了，她该如何自处。她也曾无数次的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更比谁都清楚颜宁和她不同，颜宁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喜欢勇敢帅气的男孩，总有一天要恋爱、成家、生子，虽然过程有点难熬，但秦嗣音相信自己能够真心实意的去祝福她并为她找到真爱而欣慰。
甚至在颜宁和商权在一起的时候，她更多的愤怒也是源自对商权的不了解和对网恋的不看好。
但是不管怎样，在秦嗣音无数种和颜宁渐行渐远的假设中，都从未存在一种假设是颜宁和另外一个女人在一起。
不行，不可以，接受不了，不管怎样都接受不了。
不光接受不了，秦嗣音甚至对颜宁、对自己产生了一种巨大的怀疑。
如果说颜宁能够接受和女人在一起，那她算什么？这些付出又算什么？
更别说颜宁给出她的理由：英姿对她好。
好什么？哪里好了？她对她不好吗？不够好吗？
想到这秦嗣音就感受到一种不可言说的痛心难过，心底更是充斥着无穷无尽的空虚感和落寞感，整个人都陷入了巨大的忧郁中，好像五感都消失了，整个人的精神都是涣散着的，对所有的一切都提不起任何精神。她努力的想让自己看上去快乐一点，可却像个没了心的木偶，像具行尸走肉，只有当面对颜宁的时候，只有当她出口成伤，当她看着颜宁伤心难过的时候，她才能从中汲取同样的揪心和痛楚，才能从这痛楚中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她真的不想这样，可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宁宁，宁宁。
你为什么要这样。
秦嗣音抬手拂过相框上自己和颜宁紧贴在一起的笑脸，纤长的睫毛很快被泪水打湿。
对于秦嗣音回家住这件事，最开心的大概就是秦妈妈了，秦嗣音拎着一大包东西回家的时候她已经做了一大桌子菜出来，正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熬汤，听见开门声从厨房探出头来，“哎呀，闺女回来了。老秦，快着给你闺女拿东西来！”
“没事儿不用。”
秦嗣音把东西放在门口，反手关上门换上拖鞋。秦爸爸原本正在沙发上看电视，这会儿也背着手走过来，板着一张脸皱眉问：“怎么怎么多东西？”
带着点质问的口气。
“你闺女要回家住了，当然得多带点东西回来了。”
还没等秦嗣音说话，秦妈妈就抢着截断了话茬，她大概是怕秦嗣音会反感，冲着秦爸爸挥手：“去去去，让你干点活儿话这么多，不干接着看你的电视去！”
又开始了，真是烦。
秦嗣音一看这架势就知道俩人又要吵，条件发射的皱起脸，她本来心情就差得很，当下就拎着手里的东西就要往自己屋里走，想要避开他们争吵。秦爸爸闻言也是眼睛一瞪，张嘴刚要说些什么，余光瞥见秦嗣音脸上不耐烦的表情，硬生生把话咽了下去，脸色铁青的哼了一声，甩胳膊走了。
这下轮到秦嗣音有些意外了，秦妈妈在一旁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得意洋洋，拍拍女儿的肩膀从她手里接过东西：“走，洗手吃饭去。”
等晚饭后看到秦妈妈拉着秦爸爸去小公园里遛弯，秦爸爸虽然一脸的不情愿但还是跟着去了的时候，秦嗣音就更惊讶了。
要之前之前这俩人从来都是在家里自己干自己的事，就像是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似的，很多时候一言不合俩人就能呛起来，什么时候都和谐到能一起遛弯了？
难道上次小婶婶不是随口说说？
秦嗣音对此又紧张又新奇，情绪有些复杂，于是就在频道里问燕裔：“最近你妈说关于我们家的事儿了吗？”
燕裔家和秦嗣音家关系极好，小时候秦嗣音更是在燕家住了好几年，对彼此十分熟悉。燕裔对秦家的事知道得很清楚，当年秦嗣音青春期格外叛逆的时候怼天怼地谁都不服，最后还是燕裔帮忙管教才没出什么大错。
“啊，听说因为你们家的闺女儿性格太差，所以你爸妈准备再生一个，好把你扔了。”
“……滚。”
纤长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过，发出清脆的噼啪声，秦嗣音笑骂间手速不停，三两下就打空了对面的血槽，就听麦克风里传来燕裔的哀嚎声：“你这也太——你也不手下留情吗？！”
“谁让你成天就知道胡说八道。”
燕裔嘿了一声：“谁胡说八道了？没大没小的。你要是比赛的时候有这精神劲儿，我看咱们进决赛那是十拿九稳的事儿。”
“进决赛？我那是要拿冠军的好不好！”
俩人边闲聊边切磋，就这么玩儿了一会儿，秦嗣音的注意力暂时被游戏吸引，倒是把所有的不愉快都抛到了脑后。
忽然燕裔说：“今天天真晚上临时有事，不能上游戏了。”
秦嗣音哦一声，不知怎地情绪一下子低沉下来，像是被一股巨浪迎头拍下，也没什么兴趣再玩儿下去了。燕裔那边传来回微信的键盘声，又道：“你们俩这上游戏的时间倒挺同步的，前些日子你不是有事儿一直没上游戏吗？她也一直有事儿也没上，嘿，就剩我一个人儿，天天去打战队，那可给我无聊的。”
“这么有默契？大概是我们心有灵犀一点通吧。”
“你们俩别给我灵犀到比赛那天一块有事儿就行。”燕裔放下手机，说着哼哼两句，问：“那咱俩还切磋吗？”
他的水平不如秦嗣音许多，这些日子虽然有所长进，但和秦嗣音比起来还是输多赢少，平常秦嗣音跟他打个四五把就会喊无聊，他自知能力有限倒也不说什么。
“不玩儿了，趁有功夫赶紧把论文写了，省得影响比赛到时候被你念叨个没完。”
说了两句后秦嗣音就退了游戏和频道，到客厅转了一圈儿倒了杯水，顺便平复了心情，这才重新回到屋里打开电脑调出上午写好的大纲，又重新过了一遍，斟酌着准备开始写正文。
屋里开着窗，并不大，但小孩子的笑声和玩闹声还是从细小的缝隙里溜进来，合着大人们的聊天声和汽车飞驰而过的呼啸声钻到秦嗣音的耳朵里，一而再再而三的扰乱她的思绪。
“诗经有云——”
键盘敲击声此起彼伏，秦嗣音死死拧着眉头，写下几个字想想又全部删除。她睁大了眼睛，努力想要将注意力放在面前屏幕的字上，但不知道为什么却始终就是没法集中自己的思绪，整个人都像是漂浮在半空中，她完全不想写什么论文，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自我封闭，与整个世界隔离开。
不，不是与整个世界隔离开，而是整个世界都和她没有一点关系，她被所有人抛下，身边只有无边无际的空虚和寂寞。
秦嗣音仰头靠在座椅上，努力克制着自己想要联系颜宁的冲动，心情像是抛物线般直线下落，一直落一直落，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停止。
窗外的笑声无端端的让人心生厌烦，秦嗣音忽然起身用力甩上窗，然后整个人扑到床上，脸朝下严严实实的闷在被子上，就这么一动不动的趴着。
房间里没开灯，没一会儿桌子上的电脑发出一声轻微的电流音，屏幕暗了下去，整个房间立马陷入到一片昏暗中，充斥着令人绝望的寂寞。
躺着躺着，秦嗣音就这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在失去意识前她想要去打开床头的灯，胳膊却像是灌了铅似的抬都抬不起来。
就像是身处沼泽，绝望又无力反抗。
秦嗣音这么模模糊糊地想着，跟着就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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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地大哭Q^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