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2/2)
这一次赴宴,是一个泱泱大国对一个小小边夷的威慑与压制,皇帝要让那于巅的少主看到并且带回这整个大晋的威风与不可侵犯。而裴玄贞和昭阳,不管是作为天家儿臣还是作为骠骑大将军已经婚嫁的儿女。他们都非去不可。
裴玄贞手里握着一把小巧的雕刻刀,面前是一只未完成的少女雕刻和无尽废木琐屑,那雕刻姿态栩栩如生面庞美貌昳丽,和他心中的昭阳一般地鲜妍可爱。
裴玄贞知道昭阳有意宽慰自己,他虽隐有忧愁,但却不愿昭阳为了自己多费心思,何况如今裴氏一门荣宠正盛,他如果太执着于忧虑将来,难免太过杞人忧天。
裴玄贞回握住昭阳的手轻轻拍打,示意她不要过多担心。小丫鬟们一拥而上,不多会儿两人便都穿戴整齐。
昭阳自从得了那副翡翠缀玉的对梳,便日日都簪着,今日里因为场面盛大,穗禾又在她头上多戴了一副八宝如意鎏金排簪。从乌黑浓密的鬓发之上两边对称排开来,一边四支,虽然再无其它饰品,但已然煌煌富贵大气端庄。
昭阳本就生的极美,早些年间在宫里,因着无依无靠性子寡淡,便总带着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气质。人美如画,但却总让人觉得亲近不得。
如今新嫁尚不盈月,但已经略显丰腴,并且眉眼之间总是带着一种从清冷之间悄悄溢出来的浅浅笑意,让人观之只觉好似春回大地冰雪初融。穗禾替她细细姣了面涂了胭脂,纵然她日日伺候昭阳左右,也难免要叹一句自己家公主当真美极。
一番收拾妥当,夫妻二人携手共上马车往宫门方向而去,路边积雪层叠,有部分悄悄化作污水,沿着平平直的街道肆意横流。
冬天,竟然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尽头。
云辉殿在清仪殿之北,马车在宫门外停下,昭阳和裴玄贞乘坐辇轿前往宴会,一路所见宫娥内侍无数,那些往日都觉得四公主昭阳盛宠寥寥的人们,都开始对着他们的辇轿跪拜行礼。
这是裴氏一门的荣耀,是裴彻用无数鲜血伤痕在战场上为自己家族门楣挣来的尊重,昭阳作为裴氏门中的当家女眷,理所应当的承受着世人给与的无尽爱戴与谄媚。
她知道,这是她作为皇四女永远无法得到的热烈拥趸,她来不及伤感,也不能软弱,这吃人的世间,得到和失去都该清醒的被认知。
她现在拥有的,她都会紧紧握在手心。
裴玄贞轻轻握着她的手,像她给与他一般的给与她安慰。
昭阳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挺直了纤细的脊背。
云辉殿内一片花光树影宝鼎香浮,金鼎玉器数不胜数。昭阳心中明白,自己的父皇怕是要竭尽全力来彰显本朝奢华,妄图以金钱富贵,震慑这远处的小小番邦夷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