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2）

记忆如碎片般回转又破裂，至此梦境戛然而止。白槿自伤痛的前尘中醒来，讶然发现沉睡间，面庞早已泪湿冰凉。

他呼吸急促，显然是还未缓过神来。略略抬眼望去，却见屋内空无一人，就连先前始终跟随的他也不在。他分明已经恢复了记忆，为何还不来见他。

他好想见他。他好爱他。

“楚喻知……”白槿瑟缩起来，双手捂着脸，哽咽渐起，瘦削的肩无助颤抖，不断有水渍穿梭指缝，染湿衣襟。

前世记忆如同潮水涌入脑海，无比清晰，仿佛只是昨天。楚喻知冰冷的尸身好似还在眼前，那些狰狞的伤口好似仍曝露眼前，那些已然黯淡干涸的血迹仍在脑海。

他好害怕。他的心好痛。

自己好似才刚断气便清醒过来，眼角那滴泪还恰恰温热，却已是隔世。

竟已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为何现在在找到自己。他是否还爱自己。一无所知。

可他还爱他。

哪怕曾丢失记忆，他也觉得他与众不同，为他所吸引。他注定爱着他，再也不能改变。

“他今生过得好好的，却被迫与前世纠缠，强令他拷上前生枷锁。我怎舍得。”楚喻知面带怒容，他不愿白槿再搅入这趟浑水。

他已经死了，无法挽回，甚至无法重生，再不能相守。

“你们命定相爱，何不利用此机会。你说是枷锁，可你们的情缘应当两人共同决定是否再续。小槿当年分明那样爱你，甚至短了寿命随你离去，他定是无比爱你的。你自说自话，或许他今生，仍愿与你纠缠呢？”

“你这是胡闹，我已经死了这么久了，他本该有新的生活，本该有别人护他爱他，而不是陷在无法回溯的过往，你怎能……”

“他二十年都没动过心，可不就是候着你呢。你们再续前缘，哪是回溯过往，分明是重启新生啊！”

“混账！胡说八道！你他娘的当初就是自作主张，愚蠢！”

“你们俩真的是命中注定，掰不开，你们相守才是彼此最好的归宿。”

“我不能害他。”楚喻知分明恼怒了，可不觉间，心底早已萌生几分犹豫。

“事到如今你还这么说，他离不开你的。”

争吵不断。

楚喻知自然明白，白槿一旦恢复记忆，定是愿意与他在一起的。可他本该拥有自己的新生活，本该过得幸福，而不是和自己，一个鬼相守。

如此，他怎能幸福？他不能永久触碰他，不能亲吻他，不能给予他爱与关怀。只能以冰冷的魂身，给予他极短时光。

他愧对白槿。他深爱白槿。他不忍白槿忍受如此痛苦。如果白槿可以拥有更好的未来，他甘愿放弃过往，就此消失。

但实际确如周倾所说，他们分不开的。

白槿靠在床头，看见骤然出现的鬼群，怔怔。

也不知是该为这些齐聚的可怖景象而惊恐，还是为前世的悲苦而痛哭。

恍惚间，这些鬼竟都对他展露真心的笑容，虽也有几分狰狞，可说出的话却都是真情实意。

“小家伙，你可别看这楚军爷凶巴巴的，人好得很。他鬼力可强了，却不用在正道上，就知道护着你不让我们靠近。”

“早先就听闻楚喻知杀伐无数，手段狠戾，如今一见果真如此，实在瘆鬼。但他着实是欢喜你，待你万般柔情。”

“我们本身并无恶意，他倒好，说了句我们太丑会吓着你，简直过分。他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可不还是成鬼了么。”

白槿忍俊不禁，尽管这些鬼笨拙又长相怪异，却真切暖人心。

再细想来，先前的种种也都有了解释。

原来他从始至终都在保护自己，却偷偷的不让自己知道，一直瞒着他，让他不禁喜悦。又猛然忆起初见时，原来他当日说的话……

他不由自主地笑了。他听见了，真好。原来当日所见，是真的。七日之说，果然是真的。

但转念再次纠结。前世他们分明那般相爱，可他现在恢复了记忆，楚喻知却为何迟迟不肯见他？当初他明明早就可以告诉自己真相，却始终遮遮掩掩，不肯应答。难不成，他不再爱自己了？还是有何变故？

可他分明一直在保护自己，怎会不爱了？

他到底……

白槿忍不住胡思乱想，心慌的紧。

他记起了过往，可若是楚喻知不再爱他，他该怎么办。他会一生束缚过往，不得救赎吗？他会记忆紊乱，渴求解脱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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