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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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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世界跟我给你的世界一样的虚假,有一样的谎言,一样的欺诈。但在我的世界里你什么也不用怕,我比你更清楚你自己。”——《楚门的世界》

皮套上浓烈的香味像是被施了咒一样不断冲进我的鼻腔,周遭的气息阴冷潮湿,手上的东西却好像慢慢被镀上的火光余热染上温度,在手上越发灼热起来。

你感觉过灵魂出窍么?

高处的火光离我越来越远,我像是被拉入了一片黑色的深海,感官都被海水吞没。

金色的字体在眼前逐渐模糊成一个个金色的光点,像是一股浆糊灌进了脑子里,焦距时而清楚时而模糊,面前的汉谟拉比法典石像渐渐缩成一个修长的人形,昏黄幽暗的火光下好像站了一个金发的男人。

看不清五官,只知道他在一动不动盯着我。

“阿曼达。”突兀的声音响起,仿佛像是噩梦被叫醒了一样,一切都瞬间在眼前清晰起来。

凯厄斯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站在石像的位置,眼神凌厉,声音却温柔,“你在干什么?”

手上一丝凉意,低头,皮套和抽屉里的垃圾都不见踪影,只有一叠叠昏黄的纸卷码放在那里。

诡谲幽暗的火焰在头顶跳跃着,一点点舔舐我的理智,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做梦了。

我颤抖着试着出声,手去触摸眼前他的影像,他笑得不真实起来,好像还在梦里。

“凯厄斯。”

他握住我摸向他的手,冰凉的手掌覆上我的面颊,低垂着眼眸温柔的望向我,喑哑着出声:“怎么了,阿曼达,告诉我。”

我一把抓住他,抬头看向他缱绻深邃的眸,语言急促混乱起来:

“你有没有看见?”

“看见什么?”

“这里!就在这里,这层抽屉里!一堆烧糊的废纸,还有一个香水瓶套,上面刻了字!”我指着那层抽屉,发疯似的拽着他胡言乱语。

他异常耐心的把我抱回怀里,逼我正视他的眼睛,平静棉柔的声音里像是蛰伏着一头巨兽:

“刻了什么?”

我后知后觉,心中一惊,不可置信的问他:“你什么也没有看见?!”

“你看错了,阿曼达,那个柜子里的卷文放在这儿很多年了。”

身后高台上一撮跳跃的火光清晰的倒映在他的眼里,周围都是黑暗的深渊,衬出一种骇人又魅惑的情绪。

“而且你最好尽快关上,保存到现在的莎草纸文献并不多。”

“凯厄斯,我真的看到了。”我拉着他,坚持着。

“告诉我,阿曼达,你看到了什么?上面刻了什么字?”

我愣了一会,他冰凉的气息拂在我的脸上,鼻尖耐心的蹭着我的发,附在我的耳边低喃:“说出来,说出来,阿曼达。”

“时光……时光像野兔向前飞奔,可我还……还抱着古老的鲜花,还有……”

我的气息不稳,像是深沉的海水慢慢涌上了我的胸腔。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想要我说出来,他引诱的声音里融合着刻薄和缠绵两种情绪,迷人的蛊惑里带着可怕的威胁,语气温柔又强硬:

“别怕,阿曼达,说出来,我命令你说出来。”

“对你最初的爱。”

我深吸着气在他怀里战栗着,他冷硬的唇啄上我的颈窝,宽大的掌揉着我头顶的发,耳畔是他浓重的呼吸,仿佛重重的吮吸着颈间,。

他在我的颈间辗转着,而后深深的吐息,嗓音又飘又轻:

“阿曼达,你忘了么?”

他轻轻撩开我颈间的乱发,湿凉的手指滑过我的锁骨。

“这是你送给我的香水瓶套上刻的字,记得么?你对我说,你很喜欢这首诗。”

“你说你会像诗中说的那样,永远爱我,直到海水干涸,七星变形,直到河水从山脉上越过,鱼儿跑到街上唱歌。”

他读诗的神情冷漠自然,嘴角却挂着不合适的笑,声音平静的像和阿罗他们谈着不重要的公文。

我知道这首诗,《当我在某个夜晚漫步》,在那铁路桥的桥拱下,诗人听见一个情人在那歌唱。

然而,在诗的结尾,在很深很深的夜,那些情人们早已离去,只留下深水继续流淌。

“我送的?”

“是的。”苍白可怕的脸上突然浮起笑意,他似乎有些急切的抓住我的双手,红色的眼底带着一丝欣喜。

“你看,就算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潜意识中却还是记得你爱我。”

“可是啊,凯厄斯。”我把手从他手中抽走,观察他的脸庞有一丝僵硬,“你好像不是很喜欢它呀。”

“我看到的,你好像不是很珍惜它的样子啊,它……”

“阿曼达。”他倏然清冷的打断我,“你多久没进食了?”

我楞神,自从被囚在屋子里以后,许多时候都是亚力克负责我的进食,他准时而频繁的递送让我发现了自己惊人的自制力,我好像从前对鲜血就没有那么高的欲望。

就像对米饭和面包,只是生存摄入而已,没有法国大餐和满汉全席来的让人食欲满满。

再加上亚力克确实真的不太懂食物的美学原理,杯盛的鲜血每次都四溅的让人恶心。

我因此进食的很少,次数也不多,像是猫舔水一样。

“我不过是没有提醒亚力克,呵,果然还是不该把照顾你的事情假手他人。”

他的笑意更深,带着些怒意和不满。

“你现在很虚弱,容易产生幻觉,阿曼达。”

“你送我的东西都好好的呢,我待会叫海蒂拿来给你看。”

声音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却带着缱绻的笑,演绎着一种僵硬的深情。

“现在,你该进食了。”

你问我还有没有纠结那个消失不见的皮套,当然。

它为什么会突然就消失不见了,这是最大的疑问。

而凯厄斯的说辞,我没有选择只能相信。

如果是假的,只能说他是个有天赋的演员,前后谎言都密不漏缝,找不出疑点。

再说他很快就让海蒂拿来了一模一样却完整如新的香水瓶和刻字的瓶套,

清新的橙花混着淡淡的烟草香,浪漫的烫金字在浅蓝色的皮套上闪着柔润的光泽。

有段时间你会觉得一切都很不对劲,但是说不出具体哪里不对。

像我这种刚醒来就成为吸血鬼的失忆症患者尤为明显。

直到刚才我终于发现,哪里不对。

太干净了,一切都太干净了。

就像刚刚消失在我手里的皮套一样。

我在普奥利宫找不到一丝一毫我生活过的痕迹,除了凯厄斯送我的那条沃尔图里的项链,甚至没有其他证据来证明我曾经属于这里。

衣服、鞋子和首饰都是定做了送过来,因为穿不惯凯厄斯的品味重新置办的便服是我叫切尔西去买的,书、手机、音响和最近刚进屋的投影屏都是我醒来后才有的。

可是,不该的,不该是这样的。

我安慰自己,吸血鬼的日子就是这样的。

但是,就算是吸血鬼,再浅的生活痕迹也会留下。

就像是海蒂一溜排的一字肩红裙,亚力克一地板的音乐投稿一样。

我总该有些自己的东西,可能是几本我钟爱的书,几张疯追的经典专辑,或者写满吐槽的少女心语本,有些纪念意义的手链,无聊节日的礼物像是各种摆设和衣服,甚至是最私密的几件心爱的bra。

可是居然什么都没有。

凯厄斯把亚力克叫进来吩咐了几句,将我圈在他的怀里紧紧搂住,方便我整个靠在他的身上。

四周惨白的墙壁被黑暗浅浅的笼罩,他笔直的站在桌前处理文案,幽黄的火光恰好投在书页上,密密的文字在古老粗糙的纸上清晰起来,淡亮色的黄边舔上他快速翻页的手指。

他翻页的动作突然停下,鹰一般锐利的目光攫住了门口的人。

“阿罗。”

他的语气危险,像是笔尖滑破纸张的突然和凌厉。

“你来做什么?”

阿罗优雅的端着盛着鲜血的玻璃杯走进来,绵长柔顺的黑发整齐的包着他的鬓角,宛如中世纪教廷里彬彬有礼的神父,想要将杯子递给我。

“为我们的阿曼达狩猎这种事怎么能交给下面那些人呢?我的弟弟。”

“出去。”凯厄斯截住杯子,恼怒地压着声音向他低吼。

“我不懂你为什么对我接触阿曼达这么抵触,凯厄斯。”阿罗真挚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双手合十放在胸前,流露出一丝怜悯和无奈,轻声的叹息着,“我根本不会伤害她。”

“你该滚了,阿罗,上一个相信你嘴里吐出来话的人已经不知道哪去了。”

阿罗皱眉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了惊喜:“哦!我明白了。”

他转向我,磨人而善变的嗓音像是在咏唱歌调,覆了一层白膜的眼睛此刻却晶亮有神:

“阿曼达,你以为你在这里最相信的人是凯厄斯么?”

“在沃尔图里,分享你身上最大秘密的人,是我。”

“阿罗!”凯厄斯的怒火终于突破了他的忍耐,他本就不是个冷静的人。

“我的弟弟,你该不会是为此,而嫉妒我?”阿罗的声音里,竟然有些欣慰和得意。

“那些人类的政治和艺术让你的脑子生锈了么,阿罗,你应该再去寻觅一些让你兴奋起来的吸血鬼了!我以为我说的够清楚了!”深色的书桌从中间裂开,厚重的卷帙散落在地上,书页破损的飘落在四周,巨大的轰响和纸屑的尘灰都浮动在空气里,凯厄斯猩红的双眸紧盯阿罗慢斯条理的神情。

我的手被他抓得生疼,还不怕死的蹭上去开口:

“我为什么会告诉你,我最大的秘密?”

结果当然是被凯厄斯狠狠的拽走,胳膊被大力扯得快要撕裂,回头,只见火光下阿罗的身形慢慢被黑暗笼罩,歪头盯着我轻轻的耸着肩,双手交叉放在胸前,鲜艳的红唇像是小丑脸上的油彩,画出深深的笑,圆满的唇形勾勒出诱人的咒语。

“Come to me,Amanda.”

如果和凯厄斯吵一架就能出来逛逛的话,我干嘛还要费那么多事儿作死呢。

嗯,前提是找一个阴天和他吵架。

对于吵完架就给个甜头把我带出来遛遛这种事,还是要给他点个赞的。

可那真的只是“遛”,没错,遛狗的那种。

路上的人稀少的可怜,姜黄的墙壁和红色的屋顶被笼上了一层暗蓝的雾,高耸的塔尖冷峻威严,冷色调的街道上只有从少数店家透出来的灯光是有温度的,萧瑟的码头上停靠着寂寞的船只,阴冷的潮湿让行人更加压抑,神色冷漠的裹紧大衣匆匆离去。

手被他紧拽着踉跄向前,街道和行人都在我的身旁闪过,我两眼一翻,一句话都不想和他说。

他大概是察觉到我的安静,脚步停下来,回头看我,眉头轻皱。

“你在闹脾气,阿曼达。”

“凯厄斯,我现在很生气,非常生气!”想要甩掉他的手,天知道我心里今天怎么胆儿这么大,憋不住话,近乎抓狂,“你是真的想带我出来逛吗,我觉得我和你养的狗差不多了!你这样是不是想把沃特拉飞速转完一圈再把我关回去!那我劝你最好再给我戴个项圈!”

他的眼神分量极重的在我身上掠过,手却死死的不肯放,淡漠的开口;

“如果只是因为这样的话,那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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