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忠义两难铁骨扬(1/2)
“你在等我?”
连衣不慌不忙地跳下小船,抬头仰望正站在岩上俯身凝视着她的成沅,幽幽的篝火在她身旁闪烁,越发映衬得她的眼晦暗难明。
这些日子,连衣时常往返正在交战的两军之间,这不算正常,但也并不是秘密。因为,连衣丝毫没有掩饰过自己的举动,所以,此时此刻,在这里见到成沅,连衣根本不感到意外,而且她也没有丝毫被人戳破举动的尴尬和慌乱。
“你去了哪里?”成沅似根本不知,却又似明知故问地道。脸上冷淡轻寞的神情一如既往。
“那里。”连衣毫不犹豫地回头,指向几如白昼灼亮的海面,毫无疑问,她指的地方当然就是穹原舰船停泊之处。自从芦门屿事件之后,穹原水师再也没有登上附近任何的岛和屿,芦门屿是与百罹岛作战的最佳地理位置,从战略上讲,穹原水师既已失去最佳的作战地,他们便以主舰为中心,一直保持着阵势,与百罹岛相持。
“你去做了什么?”成沅的问话仍然显得十分平静。
“救人。”而连衣的回答也依旧简单,简洁。
“救谁?”成沅迫视着连衣,声音中的冷意蓦然加重了一分。
连衣却恍若未察,依旧直接道:“救那些在芦门屿上受了伤的人,还有那些被□□炸伤了的人。”
“那你为何还要回来?”
“因为你也是我的病人。虽然你早已不把自己当成病人,但是,你在我眼中,依旧是一个病人。”而且,还是一个十分不配合的病人。
成沅俯身淡淡扫过连衣,“你不该回来的。”
“你要赶我走?”连衣从那一眼中察觉到了成沅未说出口的话外之意。
“难道不该吗?”成沅反问道。
两军交战,不应该有人总是来往于两军之间。尽管或许你只是想尽医者的本分。
“该!”连衣这一个字,说得十分铿锵有力。
成沅沉吟片刻,面无表情道:“那你走吧!”
连衣没有动。她依旧仰着头,看着站在岩上的成沅。忽而她眉目一凝,大声道:“我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而正是这样一句简单无比的话,让原本已经侧身准备离开的成沅再次回过了头。
成沅目光冷凝,眼波平静,“你想问什么?”
看见成沅转过头,连衣原本心中是有一丝欣喜的。然而,当她看到成沅的表情时,她却又觉得,似乎成沅等的就是她的这句话。那么,刚才成沅所说的那些话,难道不是为了让她离开?她自是知道成沅太善于隐藏自己了。想到这里,连衣眉头不由一紧,眼中也同时微露疑惑。
“我想问问你,你到底打算如何用三千人来对抗约两万的穹原水师,守住百罹岛?你知道吗?敬瑰据说已经离开了盛都,去了曾经的旧苍京。”连衣话语中有着她或许都没有意识到的急切和紧迫。
这也是连衣心头一直疑惑的问题之一。自从芦门屿事件之后,两方虽有交锋,然都只是小规模的,两方交锋似乎也不是为了决战,而更多地像是试探或者是发泄心中的郁气。芦门屿之后,穹原水师士气的确有些萎靡,再加上伤者失踪者众多,保守应战本无不可。可是成沅为什么没有挟势追击呢?成沅明知穹原水师最后是一定要攻占百罹岛的,这毋庸置疑。而且,百罹岛现在是以逸待劳,如果趁此机会再对穹原水师打击,那之后,势必更容易取胜。纵然连衣并不懂军事,但穹原水师初来乍到,他们肯定没有百罹岛人熟悉周围的一切,包括天气气流变化、海水流向流速、地形暗礁等,成沅为什么也好似突然偃旗息鼓了呢?连衣真的很疑惑。
“怎么对抗?怎么守?”成沅微低下头,霎时,整张脸似全埋入了篝火照耀不到的阴影之中。
“是的。”连衣顿然,“你知道,我只是一个医者。作为医者,自是不想看见任何人伤亡。我不想,有一日,我回到这里之时,看见的是伤者遍地。”
“抱歉,我不能对你说。”
“你不相信我?”连衣自然而然地想到是由于这个原因。
可成沅却并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她只道:“我相信,如果你是我,你也不可能告诉我有关这件事。”
不过易地而处,将心比心吗?
连衣很想相信这个答案,但她心中偏偏却有个声音告诉他,并非如此。成沅就是不相信她。因为成沅的警惕,因为成沅天性拒绝任何人靠近她,窥测她。突然地,连衣心中有点泄气,因为她觉得,最近一段时间的相处,她好像仅仅只做到了让成沅不排斥她这个人而已,“那我可能会见到我想像中的场景吗?”
“那就要……”成沅语止,而后突然抬头看向波光潾潾的海面,那一片耀目的亮如连绵的山脉荡漾在海面,成沅之意,不言而喻。
连衣倏地也转头看向了海面,心中却暗暗想道,这一切真的会由穹原水师决定吗?还是……连衣心头突地泛过一阵莫名,她知道,那是因为她心中并不确定。
“你此时在这里等我,恐怕不仅是为了让我离开吧?”暂时按压下心中的莫名,连衣突然地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不对,成沅不可能说这样的话,她也不可能作出这样的举动。她怎么可能将自己的命运甚而将百罹岛的命运全部交到穹原手上?这绝对不可能,也绝对不会!且不论成沅与穹原之间的国仇家恨,只依其性格,成沅是骄傲倔强的,即便她心知,或者是即便到了战事的最后一刻,成沅应该都不会那样认输。可是,成沅刚刚却暗示她看向穹原水师,为什么?
还有刚才她叫住成沅时,成沅转过头看向她的那个表情,成沅的确似在等着她说出那句话。也就是说,成沅是想让她与她的对话继续的,成沅应该是想……从她这里知道些什么?
连衣依旧不能确定。
“不是。”
听到这两个字,连衣不由微微苦笑,果真如此。枉她自以为见惯了各种人等,居然还不如成沅能体察人心。
“你想知道什么?”连衣也不再看向成沅,喃喃地道:“芦门屿的情况?还是穹原水师的伤亡情况?抑或是他们的下一步计划?如果是这些,我无可奉告……不对,应该不是。”
一瞬间,连衣突然不住地连连摇头,与此同时,她也开始不停地后退,“你到底想知道什么呢?你既然在芦门屿提前做了安排,你可能也预料到了他们的伤亡和折损。这些,你应该会考虑到的。那么,你不知道,或者无法料到的是什么?是叶砺吗?应该不是,那晚,你分明知道叶砺会来找你,我看到了你和他的相见。那是什么?或者是谁?”
这时,连衣忽然想到,当穹原即将出兵百罹岛的消息传出时,许多人诧异穹原竟然拥有这样一只水师。但这样一只水师,显然不可能瞒得住该知道的那些人,这些人当中,应当包括成沅。而另外一件令人诧异的事是关于这只水师的统领。至今为止,人们甚至根本不知这只水师的统领到底是谁,或到底名谁,只知他姓列,年约四十,身高八尺,治军极严,此外,据说他还有一个特点,话极其少。
“你想知道穹原水师的统领?”之前,连衣万万没有想到,此时她会遭遇她曾想过的最糟糕的情况。
“他也是你的病人之一,是吗?”成沅没有忽略连衣身体一瞬间的颤动,“或者说,他是你之所以如此频繁地去往那里的主要原因之一,不是吗?我的确也没有想到,列家也还有人存在于世。”
当年唯一逃了的两个人只有叶砺和列青云,列青云护着叶砺杀了所有追杀他们的人,而后他们的人发现的时候,的确见到了列青云护着叶砺死去的尸体,现在想想,那必然是有人安排的了。而那两具尸体当然也不可能是叶砺和列青云。
“我是医者。”
听到成沅的话,连衣起初的确有些震惊。成沅竟然猜到了那个人就是列青云,那她必然也会想到当年的某些事。但她同样立刻便明白了,她什么也不能说,她也什么都不必说。她不能否认,也不会承认。无论成沅是不是在试探。而且,就如成沅所说,列青云不过是她的一个病人,她救他,理所当然。
“不错,你是医者。你可以救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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