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关山难阻暗愈涨(1/2)
“唉,果然还是大岑山上风景好!”这里真是宁静啊,宁静得仿佛就像不在临渊,宁静得仿佛让他就想一直这样过下去,每日吟酒听琴,耕种劳作……不去想大岑山外发生的一切,不去想晏州城外发生的一切,不去想临渊即将发生的一切……
“难怪阿若根本不想离开这里,也难怪沧兰家的人这么多年根本不想离开这里……”
“这里的月真的如五百年前一样亮吗……呵呵呵……应该是的……纵世事在变,月夜似乎总不会变的……”
齐祎一个人自酌自饮,自言自叹着。此时,早已是深夜,齐祎不想去打扰沧兰若,因此,一个人带着酒慢悠悠地爬上了大岑山的主峰。半月前,齐祎再次远游回到晏州,同一年前一样,他依旧没有选择回到齐家,而是来了大岑山,与沧兰若作伴。
齐祎也并非不想回到齐家,只是他更想待在大岑山,因为这里更自由,更宁静,也更能让他静静地思考一些事……
“咦,这乌云真是来得巧,竟把月色完全遮住了……”齐祎蓦地笑嘻嘻地对月举起了杯,他显然已有了几分醉意,脸上的表情也同此时的月色一般变得隐晦迷离。
“这样,也算一个月黑风高的夜了……真巧……”
似乎是为了附和齐祎的话似的,就在齐祎刚刚无意识地说出这句话之后,大岑山上竟然真的意外地起了风。那风自东吹来,携着淡淡的海水的气息,清透沁骨,似乎顿时便为这还不太温暖的夜猛添了几分寒意。
寒风簌簌吹向大岑山主峰,齐祎立刻便感觉脖颈一阵寒凉,连带着杯中的酒似乎也变得凉而涩了,他仰头向天,默然地笑了笑,不再说话了。
冷风乍起,但愿并没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只是,齐祎也没料到,这个念头才刚一划过他的脑海,他便忽然看到,一个人影如这乍起的风一般,正在迅速地逃离大岑山。
不好!
齐祎心中暗道一声。因眼前所见,冷风一激,他的醉意似乎顿时消散,于是,他立即向那人影追去。
与此同时,齐祎也不由想道,到底是什么人会趁夜闯上大岑山?他又到底是为了什么?他是为了阿若吗?还是……
齐祎一边追着,一边想着。可那人显然是个轻功高手,而且他似乎也已经察觉到了齐祎的追踪,因此,他竟然直接隐进了林中。大岑山林多人少,齐祎眼见着那人进入密林,心中更急了,于是,他也急忙追进了密林中。
树影斑驳,月色又早已被乌云遮盖,密林之中几乎一片漆黑。齐祎早料到了暗影是想借密林来摆脱他的追踪,但他没想到,那个暗影竟然逃得那么快。齐祎几乎尾随他一前一后进入密林,然而在进入密林后,他还是很快便无法再追下去了。因为,那个暗影消失了。齐祎凝神仔细地在密林里搜索着,但是,除了他自己的,除了风,除了树木的气息,他感觉不到任何人的气息。那个暗影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齐祎心中十分懊恼。他明明已经追到了这儿,但那个人却莫名其妙地消失了,那人闯上大岑山到底是为了什么,还有……这时,齐祎心中却蓦然一顿,他想到了沧兰若,阿若不会武功,大岑山也只有他一个人独居……
糟糕!
齐祎心中再次暗道。他怎么忘了阿若呢?那人不管是因为什么而夜闯大岑山,必然都危及到阿若。他不应该只顾着追那人,而忘了半山的庄子里此时只有阿若一个人!齐祎心中更加焦急,当下,他也顾不得再追了,立即离开密林,返身向半山飞去。
“阿若,你怎么样?”
当齐祎急切地闯进沧兰若的房间时,却见沧兰若竟独自坐在桌前自酌自饮,一如他刚刚那样。
沧兰若静静地打量了齐祎半晌,才道:“你,怎么了?”沧兰若当然不可能忽视齐祎面上的急切与担忧,只是他虽然看到了,却也没打算直接问。
“你没事?”齐祎倏地面色一展,心中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然而,他心中虽庆幸,脑中却还没忘了刚刚逃下大岑山的那个人影,因此,语气中难免还夹杂着一丝的担忧。
“没事。”沧兰若轻浅地笑道,“你有事?”
“我没事。”齐祎径直走到桌旁另一边坐下,他看了看沧兰若,又看了看桌上零星放着的酒壶,显然沧兰若在房间里已经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也喝了很多的酒,但是,他没有醉,也没有丝毫的醉意,“这么晚了,你怎么也还在喝酒?我记得你并不喜欢酒。”
在齐祎的印象中,沧兰若对任何东西都不贪恋。两人饮酒,醉的人总是他,因为沧兰若往往浅尝辄止,他不会贪杯,所以,他也不会醉。
沧兰若没有立即回答齐祎的话,他看了看齐祎,就如同齐祎刚刚看他的那样,二人默默对视了片刻,然后,沧兰若倒了一杯酒,递给齐祎,这时,他才微笑道:“我的确不喜欢酒。但是,我很喜欢夜晚。而我也觉得,酒是与夜晚最相配的东西。”
“这是阿若新酿的酒吗?”齐祎慢慢晃动着酒杯,笑着问道。阿若似乎并不是不想提刚才发生的事,只是他还在犹豫。那么,他就暂且陪他饮酒吧。
“是的,不过还没有名字。”说着,沧兰若举杯饮了一口。
齐祎挑眉看着沧兰若,道:“那么,我先尝尝?”
沧兰若不置可否地笑笑。这样的游戏,他们也几乎玩到大。齐祎总是热衷于让他作新曲,酿新酒。
齐祎兴致高昂地一口饮下。一杯入喉,如风刺骨,辛辣且呛人,然又回味绵长,如风霎时浸透四肢百骸。
沧兰若静静地看着齐祎。他不问齐祎酒如何,因为他知道齐祎肯定会为这酒取一个最适合的名字。
半晌,齐祎似乎才从酒意中回过神,他冲沧兰若眨眨眼,慢慢地道:“不若……就叫‘东风醉’,如何?”
东风浸骨,一醉且了。
虽然他并不相信醉能解愁,虽然这酒似乎也并不适合在现在这种情形下喝,但齐祎还是相当满意自己为这酒的名字。因此,也不管沧兰若是是否应允,他直接夺过沧兰若的酒壶,为自己和沧兰若各自倒了一杯酒,道:“来吧,阿若,趁着这样的夜,咱们用这‘东风醉’一醉吧!”
时间转瞬流过。乌云早已隐没,月色也早已重新照向了大地。但是,房间里,喝酒的那两人,却似乎越来越清醒了。
齐祎没有醉。
沧兰若也没有醉。
不过,齐祎显然也没有沧兰若清醒,他似乎正处于一种半醉半醒的状态。他拿起酒壶,懒懒地同沧兰若碰了碰杯,是的,他早就抛了酒杯,直接换了酒壶,他道:“阿若,你知道吗?今晚,明明是个月明星暗的夜晚,然而刚刚却突然起了一阵东风,月亮也被乌云遮住了,所以,夜一下子变了……”
“变了?变成什么样了?”
齐祎听见沧兰若以惯常的平静语气问他。但他根本没发觉,沧兰若早就放下了酒杯,此时,沧兰若甚至已经离开了桌边,站到了窗前,正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的弯月,而他的眼里,依旧同往常一样,没有一丝的醉意。
“变成什么样?”齐祎顿了半晌,“当然是变暗了,一切都变暗了,而且,我还看到了一个暗影……阿若,你看到了吗?”
“我看到了。齐祎,那个暗影,就是从这个房间里出去的。”沧兰若的话依旧很轻很浅,他的声音里也听不出任何的波澜。他也没有转身,依旧站在窗前。
然而,就是这样一句话,却让齐祎再次一震。齐祎终于放下酒壶,眼底迷离之色似乎再次一扫而光,他低头默默地想了半晌,接着,才慢慢抬头,望着窗边的那个人影,道:“你知道他是谁派来的人,是吗?”
齐祎发觉,他越来越不懂沧兰若了。他明明知道很多的事,他明明也猜到了很多事情的发展,他也知道有人会来闯大岑山,但是,他却什么都没有做,他真的是在冷眼旁观一切的发展吗?为什么呢?为什么他要坚持守在大岑山?为什么有人会来夜闯大岑山?……齐祎心中有疑惑,有猜测,但他不想疑惑与猜测最终会变成怀疑。
“我知道。”
三个字,仍是属于沧兰若简练平静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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