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人（2/2）

王三儿：“说吧，哪个垃圾堆扒拉的？改天我也去捡捡。”

他沉默了一会儿，一拍大腿：“这小孩儿怎么看都不像捡的。易卦，你偷谁家孩子呢？快给人送回去。”

他一脸“易卦你个王八蛋偷人孩子不还”的表情，艰难地蹬腿踹了踹易卦屁股下的凳子脚，自己差点摔了个囫囵。

“真捡的，我像是偷孩子的人吗？”易卦纹丝不动稳如泰山。

怎么不像，偷完孩子砍人全家的事儿我觉得你这个臭不要脸的都能干出来。王三儿吞了吞口水，没敢说出来。

“这孩子......真捡的啊？”他颤颤巍巍地开口，舌头都有点打结。

“不然呢，您见过被偷还不带挣扎乖乖和你走的？易渊，是吧。”易卦斜眼瞟一下站着没动的易渊，抬了抬下颔示意他过来坐。

小孩儿好不容易卷起来的青袖又慢慢滑下来。他偏头，找到易卦空着的手抓住。掌心指腹的温热被小手慢慢抓紧。不大明显的黑雾掩在袖中，在二人指尖奔走缠绕。

“你这怎么越来越腻歪了。”易卦皱眉说，手却没抽出来。

王三儿暗搓搓想摸小孩儿很久了。刚一抬他大白蒲扇手准备捏小孩儿脸，“别动，我家孩子咬人凶着呢”易卦眯眼打了个哈欠。

以示配合，易渊面无表情的亮了亮他的小白牙。

“.....”什么叫你家，这才捡了一天不到，名字都给人取好了，真够不要脸的。

“不摸成了吧。菜来了您和小孩儿请吃菜吧，易道长。”王三儿挑起的尾音拖老长，浓浓的怨恨。

易卦仰面靠在王三儿酒馆的大桌子上，躯干瘫软成黏糊糊的水。

他手指弯曲轻轻敲击着桌面，有耐心地等易渊吃饭。

王三儿憋了好久才吞吞吐吐地道：

“你真养他的啊？知道他的来历吗？”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怎么觉得你这么不靠谱呢？”

“我不靠谱谁靠谱。这小孩儿给我找了钱袋。我不捡他对不起天地良心。”易卦捂着心一副好人嘴脸，黑发摇晃蹭到他脸颊，软软遮住他半只犯冷的桃花眼。

他确实因为易渊的遭遇与自己重合而理智崩弦，将他连拖带拽捡了回来。但易卦剔得玲珑透彻的心缀了层厚实的墙。钱袋被偷却被归还的分文不少，透着诡谲的苏宅，全都给来历不明的易渊蒙上一层摸不清的雾。

完全没有警惕心是不可能的。但易渊的出现可能是一个转机——让易卦弄清楚为何他来到这个世界，所以他选择收留这个獠牙还未长锐的幼兽。

“那送孩子去白鹿书院上学呗。”王三儿粗嗓打断易卦的思维，掩嘴低眼小声道：“顺便看看他是不是修道的苗子，咱太乾城灵气稀薄，可以修道的人都去其他地界了。不是我说，你那小孩儿，指不定是哪个修真世家走丢的小少爷。”

太乾城的百姓多半是凡人。天道束缚，气魂强盛，无论仙魔，凡在此地，一俱灭杀。好在此地河汉接天流，人间是一番火树银花不夜天的好景象。

易卦揉了揉酸痛的脖子，长腿漫无目的地荡来荡去：“行.....我想想。”。

王三儿挠挠头，试图劝说易卦那摇摆不定的态度：“学还是要上的。你那小孩儿多可爱，不上学可惜了。”

易卦仰头看着王三儿道：“关键到时候小孩儿上学回来被折腾的面黄肌瘦心力交瘁我不心疼死？”他这眼，抬起来水光流转，渡着清河银月，偏偏带着明晃晃的戏谑。

行，你会说你是老大。王三儿拍了拍大肚子，丧气地闭上了嘴。

易卦没想通为什么太乾城的人这么喜欢让自己孩子上学。

搞得跟学堂大促销似的，买一赠一还不带重。白鹿书院都快塞成土地紧张了。

这太乾城人口计生办还得一个个点头哈腰感谢他们为祖国美好明天添砖增瓦。

易卦愣神的时候小孩儿拖着长及地的袍子吃完饭正收拾碗。

将王三儿那小瓷碗摞得整整齐齐才又坐到易卦的旁边。

王三儿笑得眼皮都快拢成一条缝了，魔爪在怀里搓了又搓，蠢蠢欲动起来：“易卦，你这孩子真乖。”。

“是是是，乖。”易卦敷衍地道。

“那王大爷，咱俩就不打扰了。”他把钱往桌子上按好，朝王三儿摆了摆手。

云霞懒懒散散地簇拥在一起，被落日余晖染上淡淡的橙红，远处的天边烧红了大半。

转而夜幕笼罩，星野低垂，万家灯火熠熠生辉。

这是凡人的太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