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攻视角)(1/2)
多的是江衍洐不知道的事。www.dizhu.org
顾旻煊爱上江衍洐的过程,真要论起来,可以写成一本苦情而狗血的长达百万字的小说。不过要概括地说,也很简单,归根结底,一切都起源于他们戏剧式的相遇。
顾旻煊十岁的时候,爷爷动了场大手术,他在顾城梁身后死缠烂打,终于被带回了生养母亲的国度。
说来也好笑,如果不是方娴执意要回家看一眼,顾城梁不可能遇见那个女人,方娴也就不会因为发现对她本就薄情的丈夫出轨而病情突然恶化。
佛经说,人间有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五阴炽盛苦。说到底,无论是方娴,还是顾城梁,亦或是把怒火撒在无辜人身上的爷爷和为了一己之私扭曲他人意志的奶奶,全都是些可怜人。
顾旻煊在本该对情情爱爱懵懵懂懂的年纪就已知晓,这玩意儿太毒,不能碰。
爷爷那次酒后闹事,在他脸上留下了很深的疤。他本人不太在意,顾城梁却觉得那伤太丑太骇人,丢他面子似的,让他每天都戴上眼罩。他不愿意,却争不过家里的大人,明明不是瞎了,却只能以一只眼睛视人,感觉就像爷爷的那一割,真的把他的眼珠子挖了出来。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强行遮去一个孩子的半个世界,他能不变得阴翳么?他变得越来越自闭,不爱说话,别人不缠上来,绝不会主动开口。
顾城梁把一切都放进了眼里,却没打算插手。憋屈了这么多年,终于能和真正爱的人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哪怕不能明媒正娶,也已幸福美满,哪里还有心去关心他这个威逼利诱下的产物?
顾旻煊压抑了两周,到顾城梁给他办好了插班手续,他就趁着在学校的时间,把眼罩摘下来,假装自己是自由的,脸上也没有至亲之人给的伤。
他清楚那疤痕可怖,班上的孩子不愿接近他也是情有可原。他这个年纪的孩子,十有**都还处于父母的羽翼之下,心智发展尚未健全,让他们对其他人产生共情是强人所难。顾旻煊没打算和他们计较什么,但当他发现有人在他的课桌和书本上用油性笔写下大大的“丑八怪”的时候,他承认,他们还是让他失望了。
顾家对顾旻煊的折磨,大多处于精神层面,吃的穿的从没亏欠过他。那些欺负他的混小子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养尊处优的纤弱少年,竟是这么能打。倒不是说他打架的技巧有多高,而是那一股冲劲,年纪轻轻的,打起架来却像是命也不要。
一群小屁孩恃强凌弱,骨子里都是吃软怕硬的小怂包,哪里见过这架势,被打了几拳就吓跑了。倒是顾旻煊,惹了一身伤,脸上青青紫紫地肿成了一片。而他和江衍洐那所谓中命中注定的相遇,就是在这等糟糕的境地下。
顾旻煊不敢就这么顶着一身伤回家,纠结再三,小小的脑袋灵机一动,走到了教学楼一层拐角处的医务室。
还没进门,他就听到屋里传来了清冷的女声,大概是校医阿姨在教训某个学生:“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老是这么莽莽撞撞,昨天磕破了胳臂,今天摔坏了膝盖,你当我这医疗室是为你开的啊?”
“对不起嘛,廖姐姐,”男生的声音里有南方人独有的糯软,“下次一定注意。”
女人“哼”了一声,又问:“吃过饭了没有?”
男孩说:“吃过了,妈妈给我做了蛋包饭。”
“呵,”女人冷笑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班上那些小恶霸把饭抢走了。”
她多半是掐了男孩一下,男孩唉唉叫了几声,却没说什么。
顾旻煊在门口犹豫了一阵,意识到自己是在没道德地听墙角,便大大方方地推门而入。
廖医生听到门响,本还有点漫不经心,但目光触碰到他满脸的伤,和眼睛上那道狰狞的伤疤时,一下子正经起来。
“哎呀,你怎么伤成了这个样子?”她从少年面前站起身来,取了些药酒,“需不需要通知家长?”
顾旻煊冷着一张脸说:“不用。”
廖医生看他面色不善,也就没有多问。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顾旻煊也不是她见过的第一个满怀心事的孩子。www.dizhu.org
世界就是如此不公,有些人成长得顺风顺水,有些人却要遭受更多的不幸和磨难。
顾旻煊这才看清了少年的样子。
这人……七岁?还是八岁?长得很清秀,一看就是家里的乖乖仔,居然还挺爱闹腾。他抱着一只胖猫,膝盖上被缠了一圈厚厚的绷带,估计是追猫的时候摔伤的。
胖猫蜷缩在他的大腿上睡得很舒服,像一张毛毯,任由少年花式撸毛,也不挣扎。
少年察觉到他的关注,小小声地道:“它爬到树上下不来,我抱住它之后没踩稳树枝……”
少年有些害羞,双颊蒸出了粉嫩的红。顾旻煊在心里“嘁”了一声,心道这是什么滥好人啊,他就不信真的有人这么爱管闲事。
廖医生上完药,问了顾旻煊同样的关于午饭的问题。顾旻煊没吃上饭,还豪迈地打了一场一挑多的群架,体力告罄,实在饿得厉害,便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一句“没有”。
廖医生笑了笑,摸了摸顾旻煊的头,说:“你和他在这里等等,我给你们去买点吃的。千万别闹,不然我打断你们的腿。”
江衍洐似乎是嘟囔了一句“打断了得接回去的还是你”,反正廖医生是不客气地拧了一把他的耳朵。
于是医务室里就剩下了他们两人……和一只胖橘猫。
少年盯了他很久,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你的眼睛很好看。”
“哈?”顾旻煊指了指那道伤疤,“你是瞎了吗?”
“疤也很好看啊。”他们坐得很近,江衍洐一伸手就摸到了那道疤,“都说疤是男人的勋章,这样显得你很勇敢。而且结了痂,新的肉就会很快长出来。而你的眼睛,”他的手指勾勒着顾旻煊的眉眼,“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眼睛,像是,像是——”
他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一个词:“像是黑曜石。我妈妈有一块,据说可以辟邪。”
尽管已经过去了两年,惨痛的记忆仍被印刻在了肌肤之下。顾旻煊的眼睛因此而变得敏感至极,简直就像是龙的逆鳞,无论谁都碰不得。但少年软嫩的指肉这么一刮,他只觉得有些痒,并无不适感,滋味就像是伤口要愈合了。
江衍洐反复抚过那道疤,澄澈的双眸一直直视着顾旻煊的眼睛。顾旻煊没来由地感到了一丝恐慌,仿佛什么都被他看穿了。
——不可能的,小屁孩而已。他腹诽着,完全猜不到眼前这人和他同级。
就在他要拎开这人的咸猪手时,江衍洐一脸慈祥地笑了笑,安慰说:“宝宝不哭,痛痛飞走了哦。”
顾旻煊:“……”
江衍洐看这人忽然凶神恶煞的,不禁莫名:“怎么了?我妈妈就是这样安慰我的,在我受伤的时候。”
顾旻煊黑着一张脸:“我没有妈妈。”
他以为这人会像其他那些傻孩子一样,和他争辩一个人不可能没有妈妈这类的话。毕竟这个年纪,对死亡的概念还不甚明晰。没想到的是,少年只是讪讪地收回了手,说:“哦。抱歉。”
两人不再说话,不知隔了多久,他又问:“那你对她还有记忆吗?她在的时候……都是怎么安慰你的?”
顾旻煊想了想,发现关于方娴的记忆,不知不觉,已经模糊得几乎要看不见。
他太久没想起她了。
“唱歌吧,我猜……”顾旻煊哑声说,“她很喜欢唱歌,钢琴也弹得很好。”
“哦。”少年说,“那我给你唱歌吧。你想听什么?”
“你?”顾旻煊满脸写着不相信,就差没摆手说算了,“随便吧。”
“虽然我的确不怎么唱歌,但是我姐姐喜欢。”江衍洐说,“你别小看我。”
顾旻煊觉得眼前这人真的很奇怪,父母疼爱,还有一个很宠他的不知是亲是表是堂的姐姐,怎么看都是温室里的花朵,却莫名地知晓了生死,莫名地像是理解了他。
“我给你唱哦。”江衍洐说着,跃跃欲试地开了嗓。
“不小心回到那一天/不小心一切又重演/你如此完美的一切/竟会出现在我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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