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晦（四）（1/2）

到了城镇，一问之下，方知此地离落阴山小镇足有一千里。

夜行千里，这能耐还好意思跟他说，他没有灵力城隍爷听不到宝诰？

忘川呀忘川，就算我懒，你也不能当我是猪啊！

隋燮笑笑，也不揭穿，带着忘川逛遍大街小巷。

遇到酒馆戏园子，他就驻足多看几眼；遇到脂粉钗环铺子，他也驻足多看几眼；遇到绸缎帘幔制衣铺子，他更是在里面呆半天不出来。

全镇只有两个地方，他不喜欢去，一是菜市，二是药铺。

隋燮道：“反正你也不会做菜，去看了也没甚意思。”

来时他曾翻了翻兜，更把钱袋子掏了又掏，最后只找出一两三钱七分银子。

“可惜了，早知要在雁南镇生活，我该把那一百九十五两银子规划规划。”

忘川从头到尾就像保镖保护少主，沉默地跟着他。去多久，去哪里，都不发表意见。但若有人望着隋燮的目光时间过久，或是有招揽生意的店小二过来搂肩搭膊，他就不乐意了，直接把人拖走。

隋燮问他这是何意，他却不解释，淡漠的表情就是答案。

现在，隋燮特意把钱的事又翻出来讲，一是看他会不会主动说出抓凶尸挣钱的话，二是激他承认自己有法力，好找机会给小财神通通气走走后门。

不料，忘川居然回答他：“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居然拿话怼他！

忘川今天是吃错药了吗？

隋燮张大嘴，努力反省，最后确认一路上他都很乖，就算逗留各家店铺，也没做对不起他老人家的事。

想了想，他也没有怼回去，反而笑眯眯地道：“走吧，看来看去，还是觉得菜市场比较适合我们。”

于是，回到竹舍后，隋燮从马车里搬出来的除了锅碗瓢盆，还有五把蔬菜，一只幼鸡，再加上一只幼鸡。

鸡不能烤，蔬菜又不好吃，还没有酒喝，隋燮觉得自己的脸比忘川在药铺抓的那几帖药还苦。

忘川从落阴山回来，像是变了个人，多了些人性的狡诈不说，还学会了挖坑。

居然跟他说，如果不吃蔬菜，就自己动手抓鱼。

诶，还能不能愉快的相处了。

按他指点的路走了一里又一里，绕了一弯又一弯，终于转过山岩后看到了他说的那条溪流。

哆哆嗦嗦地下河，脑子里拼命回忆避水口诀，当溪水只及大腿时，隋燮顿时眉开眼笑，浑忘了刚才自己的怂样。

没办法，他是一只旱狐狸啊。自从小时候在白芷镜湖溺过一次水，他就把避水诀当救星，甚至能不下水绝不下水。

没想到溪水不止浅，水里的鱼儿也是相当的多。

月光皎皎，映入溪中，粼粼波光，潺潺流水，本是一幅清心宁静的夜光图。没多大一会儿，溪流就传来隋燮夸张的笑声，那溅起的水花哗啦啦打湿两岸的地皮，也浇湿他身上的衣衫。

半个时辰过去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

忘川在这段时间里，不仅伐木锯材做好一张床，铺上软褥被子，还洗了锅涮了碗煮了菜。然而，人还没回来。

他眉头微皱，还是拿起书倚在床榻上边看边等。

两个时辰后，隋燮终于回来了。

他身上挂满了鱼。

湿透的白衫里蜜色的肌肤像是被开垦的土地，在溪水滋润后长出一条条活泼乱跳的鱼。

“忘川，我终于知道你是怎么抓鱼的了！”

隋燮兴奋地把用草编织的草绳串着的十几条鱼直接挂在厨房墙板的钩子上，开心地奔向床榻，坐在床沿，欣喜地对忘川道：“我从未如此抓鱼。才把手放水中一放，立时就有鱼游过来，好似我的手有鱼食似的，赶都赶不走。真是有趣。”

忘川继续看书：“嗯。”

隋燮又道：“原先我也纳闷，还想着没叉没网，又在晚上想要抓鱼甚是困难，不想竟如此方便。这一晚上，我几乎把河里的鱼全给抓了。可惜你没看到那场面，整个草坡上全是我丢的鱼，一排排一堆堆，好像三军正在等候将帅号令。哈哈哈哈哈哈，有趣极了。”

忘川头也不抬：“嗯。”

隋燮把他的书拿掉，捧起他的脸，强迫面对自己，“咦？我说得那般高兴，你怎么也不笑一下呢？忘川，实是多亏了你这些时日替我压制尸毒怨气，输了好多灵力给我。你是天族太子，四海皆听你号令，这些鱼虽无灵识，却也是认主的，它们是把我当成你了。”

忘川任由他捧着脸，不喜不怒地道：“为何只带这点回来？”

“够吃就行，全带回来不仅浪费还断了鱼根。”

“……鱼？根？”

“断子绝孙这种缺德事我可做不出来，好多还是小鱼苗呢。”隋燮笑着，发现自己还捧着忘川的脸，忍不住挨近，几乎鼻尖对着鼻尖，轻轻道：“忘川哥哥，你故意让我去抓鱼，是想让我开心罢？我认真地告诉你，我玩得很开心。不过，如果能让我亲亲你的嘴儿，我会更开心，也不再去想着怨咒反噬的事，想着我明天会不会死。你说好不好？”

忘川如深渊熔岩的眸子忽炙烈起来，眼也不眨地看着隋燮的眼睛，那眸子里似是带着笑意。

隋燮当真嘬起嘴凑上去，眼看着就要碰上，忘川竟然没有躲避，只是脸颊又红了。

快碰上的刹那，隋燮再也忍不住，“噗”地笑出声，接着在地上打起滚来。

“忘川，我说什么你都相信，你怎么那么好哄？”

一本书狠狠扔在隋燮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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