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 送别离（1/2）

至于三个儿子离开后，就一直坐在堂屋，屋里含着无烟的烟斗的宋老头，大儿和大儿媳已经去搬物件捣腾屋子了，陈氏也进了房间，整个宽敞的堂屋里，只剩下他一人，孤寂的双眼，却无一人关心。

宋词和唐诗也回到了他们的小家，离开前，屋内就燃着火盆，既然此时炭火已近熄灭，屋子也比屋外的寒冷暖和多了。

进了屋，宋词把火盆重新点燃，坐下后便拉过唐诗的手，用手指轻轻抚摸着上面留着的红印子，心疼不已。几乎破皮的印子，唐诗又何曾不疼，可这点疼，早已被即将到来的离别盖过去。

“对不起，媳妇。”

“你没有对不起我。”

对不起她的，不是宋词，也不是老宋家，而是这个世道，这个吃人的世道。

“即便不是被推出去，你不也会自动要求去，不是吗？”

一年的同床共枕，她又岂会不了解他，好男儿心中有乾坤，□□有骏马，不管在哪个朝代，这是每个有志男儿心中都会存有的一个梦想，而宋词，自然也不会例外。

唐诗不知道是什么触动了他这一想法，也不想知道，现在再来计较这个，已经无用。

可以说，宋老头和陈氏把他推了出去，或许正中了他下怀。

这一想法，也让他愧疚于唐诗，看着平静的她，嘴张了又张，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我……对不起！”

此时此刻的宋词，对着唐诗，除了对不起，已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战火已不给人悲伤的时间，从公文被带进了村子，昨日已经去了一日，加上今日明日，后日一早，定下的人便会告别亲人，跟着府城的守军，奔赴战场。

两人只剩下一日多的相处时间，宋词感觉自己还有很多事要做，还有很多话要说，真要做起来说起来，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拿起斧头想劈柴，又想起他走后媳妇会搬回老屋去住，柴火劈出来也用不上。想多备些粮食，不说他们家里的已够媳妇自己一个人吃上几个月，就算想买，也不好买到了。

除了在老屋那边的一时失措，或许是早已有了心里准备，唐诗倒是还算得上平静，没有如村子里般，那一家家传出来的哭喊争吵声。

“媳妇，要不，你还是去城里避一避吧，毕竟村子里也不一样安全。可以去闵大夫那里，他年前就跟我说过，让我们都去他那里避一段时间。还有吴大哥那里，佟六佟七家也是可以的。等我们走后，城门还是会打开的。”

想来想去，宋词还是不放心唐诗，想起闵大夫早已请他们前去城里，或许让媳妇去城里，比留在村子里更能让他放心些。

“不用，你不用管我，我自会安排好自己，你还是多操心自己，战场上，刀箭无眼，一不小心就会把小命交代在那里。”

他们都明白，陈氏和宋老头之所以会让宋词去而不是宋明富去，除了陈氏对宋词的不喜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万一宋词真在战场上牺牲了，他们没有子女，比起梁氏来，同是寡妇，唐诗更易于改嫁。

“我一定会努力活下来，活着回来。要是万一，万一我真的回不来了，你再找人好男人，嫁了。”

可想而知，宋词要用多大的力气，才把这句话说完，可此时不说，他怕真没有机会说了，嗓子不由自主的有些堵了。自古上战场，十去八不回，不止他，其他同去的人，或许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女子出嫁，初嫁听爹娘，爹娘不在听长辈，再嫁便由己。再嫁的女子，不用再听从于爹娘长辈的话，不管是否愿意，都必须嫁与他们给选定的夫婿，而是可以自己选定他们心仪的夫婿，这个时候，他们的爹娘长辈已经无权再多加干涉。

媳妇这么好，想娶她的人肯定不少，只要她过的幸福，更应该另选良人，过上幸福的日子。

“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关心我再嫁，是不是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了？”

“我……”

“你这个时候该关心的，是如何从战场上存活下来。”

唐诗发现，宋词的消极想法真要不得，她这个有着极大几率会成为寡妇的，都还没到考虑改嫁的时呢，要考虑也该是他真的回不来之后，他倒是急着交代后事来了。

看来，上战场前，她要给他洗洗脑才行。

“接下来我说的话很重要，你给我记住了。为国捐躯固然很荣光，可那个时候，你尸体上的肉都已经腐烂了，要这荣光又有何用？如何在讯息万变，危险重重，也存在着很多机会的战场上存活下来，那才是真本事。我不是教你当逃兵，临阵逃脱，要是你真的当了逃兵，我也会看不起！可在你明知不可挽回，再硬撑下去无异于以卵击石，以你一人之力根本无法挽回的时候，这个时候，要是能找到一线生机，或许你一个转身的勇气，就能换来一个契机。无谓的牺牲，没有任何意义，或许你一时的贪生怕死，却能换来下一个生机。所以，保命最重要！别忘了，现在大邑军处于溃败的情况，正狼狈的被西凉军追着打。那么，在野外山林交战的几率就会大大增多，而你，拥有的最大优势又是什么？”

唐诗一口气，把这个时候脑子里能想到，什么该说不该说的，都一股脑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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