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1/2)
农历八月十五。中秋节。
莲花酒店是C城唯一的五星级酒店,也是C城绝对的地标性建筑。
谢袖城站在24楼总统套房的阳台上。
他的腰挺的笔直,就像一支标枪。
你们觉得是L城的月亮好看?还是C城的月亮好看?
莫胄觉得C城的月亮好看,理由是这一次站得比较高,离它比较近,看的比较清。
李裳凰却觉得L城的月亮更好看。理由很简单,她没说出口。
因为L城的月亮是谢袖城和她两个人一起看的。
C城中间有一条龙河,它将C城一分为二,划作东西两城。东城灯红酒绿,车水马龙,热闹得就像天堂。西城却楼低路窄,破烂不堪,死寂得就像地狱。
时间久了,东城的人从骨子里就会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而大部分的西城人也慢慢觉得自己低三下四。人就是这样,习惯对比,习惯偏心,习惯低头,习惯伤害。
谢袖城的感慨掺杂着嘲讽的味道。
阿胄,我要三个人最近五年的资料。
第一个人叫于浩,C城高中老师。
第二个人叫欧墨,帝国集团二公子。
第三个人叫江羽莺,以前住在东城风花小区。
裳凰,明天约上老妖,让他带着你好好玩三天。
我记得C城以前有很多好玩的地方。
很晚了,早点休息。
李裳凰和莫胄回到各自的房间。
谢袖城还在默默地看着脚下的C城。
夜凉如水,月明如昼。
紫来桥是龙河上唯一的石板桥,名字很好听,取紫气东来之意,不过年深日久,斑驳沧桑。
斜风细雨,谢袖城撑着雨伞,在桥上伫立很久。
桥下已无潺潺流水,岸边已无依依杨柳。
桥下只有荒烟漫草,岸边只有枯枝败絮。
老朱其实并不老,他最多不过四十岁。据说他爸和他爷也叫老朱。
小店其实也不小,它至少有两百个平方。据说它的年纪没人能记得清了。
老朱小店四个大字上的白漆掉的差不多了,嵌在破烂不堪的牌匾中,就像一张满是皱纹而且还得了白癜风的脸。
老朱生平有三大爱好,喝茶,梳头,数钱。
每天早上他睁开眼的第一件事情一定是,靠在磨得发黑的木柜台上,嘴里叼着小小的紫砂壶,左手拿着断了一半的沾水的塑料梳子在头上从左到右,从前到后一遍一遍地重复摆弄,缩在袖子里的右手则伸进抽屉里慢慢数着前一天挣的钞票。
他的眼睛在四周不停地扫着,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便忍不住露出愉悦满足的笑容,看到路上的行人,便显得紧张兮兮。
老朱有如行云流水一般的操作会持续一个小时。之后,他喜欢花上十五分钟的时间托着脑袋闭目养神,只是嘴里一直念念有声。再之后,他会猛地站起来,热情地和每个邻居打招呼,说早安。
老朱还有另外一个响当当的外号,西城首富。
他和谢袖城提过,他这辈子最感谢的人就是他爸,既给了他一条健康硬气的命,还给了他一个让他能一辈子不用求人的店。
老朱当然不用求人。
他做的本来就是死人的生意。
小店卖的本来就是死人用的金银珠宝,花圈棺材。
谢袖城出现在老朱小店门口的时候,老朱正戴着帽子躺在藤椅上看着周润发主演的《上海滩》。
老朱,最近可好?
老朱先是瞟了他一眼,再坐起来盯着他看了一会。
妈的!黑雨伞,大风衣,内衬新西装。我他妈的乍一看还以为是许文强。我好不好关你屁事?你小子别随便出来吓人。要什么东西自己拿,如果要棺材,挑好款式,留下地址,明天安排送过去。本店一切物品明码标价,概不赊账。钱放在铁罐里就可以滚了。
老朱气呼呼地扭过头去,刚好看到电视里许文强亲吻着冯晨晨的画面。他赶紧用手遮住眼睛。
妈的!真不害臊!许文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老朱,我记得以前你的脾气没有这么暴躁。你再骂一句,信不信我抽烂你的嘴巴?
谢袖城轻轻弹着烟灰,很轻松的看着老朱。
老朱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眼前这个衣着光鲜,温文尔雅的长发男人到底是谁
我给你一分钟时间,如果你认不出我,我欠你的烧饼钱就永远不还了。
一提到欠账的烧饼,老朱的大脑就像雷击中。他几乎在同一时间蹦起来。
谢袖城!你他妈的是谢袖城!
看来我在你心目中的地位还是比不上价值六元的五个烧饼。
怎么可能?你一个大活人当然比几个烧饼重要。我想不起你不能怪我。你和以前比起来,简直都就像两个人。你看我,无论岁月如何变迁,我都不改过往之英雄本色。
老朱看上去确实变化不大,只比之前又胖了一点。圆圆滚滚的身子还是罩着一件油腻的印着金钱图案的紫色长袍。
他张开双臂准备给谢袖城一个大大的拥抱。
来来来,一抱化千愁,再抱解万忧,三抱还是好朋友。
可惜他动作太大,碰掉了自己的帽子。那被他视如珍宝的头发终究还是在岁月变迁中改了英雄本色,掉得干干净净,一根不剩,以至于他的头顶光滑圆溜,光芒四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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