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1/2）

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谢袖城只要睡着，就会做一个噩梦。

他赤身裸体，漂浮在一片无边死寂的黑暗里。

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他只能看到一支玫瑰，艳红如血，妩媚妖娆，忽大忽小，忽明忽暗。

他伸手去抓它，却发现手臂毫无力气。

他想吼出来，却发现嘴巴根本张不开。

那玫瑰开始发出一阵阵的怪笑声，谢袖城的耳膜都快要被刺穿。

他开始逃跑，玫瑰就开始追赶他，用布满长刺的花茎拼命抽打他。

他痛的要命，鲜血从全身的伤痕里流出来，再聚集到它的花瓣里。

它再很慢很慢地幻化成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极其性感，极其邪恶。

谢袖城无力可逃，无处可躲，只能狠狠地和眼睛对视着。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快要爆裂……

谢袖城面部扭曲，眉头紧皱，蜷缩的身体瑟瑟发抖，汗水浸湿了头发和衬衫。

他的□□打断李裳凰的回忆。

她第一次见到谢袖城如此痛苦和虚弱。

她吓坏了，冲到谢袖城身边，抚摸着他的面庞，焦灼地叫喊着他。

谢袖城完全沉浸在睡梦中，完全听不到任何声音。

李裳凰撩开他的头发，解开他的衣服，用热毛巾轻轻擦拭着他的额头和胸膛。她牵起他的手，在他的耳边一遍一遍地唱着歌。

谢袖城终于慢慢平静下来。

李裳凰悬起的心慢慢落下。她长长吐了一口气。

她想去给他倒一杯温水，却被他强壮有力的手臂拉进怀里。她没有一点点防备，本能的抗拒在他的热烈密集的吻下溃不成军。

她忘了什么时候脱光了彼此的衣服，也忘了人生第一次的剧痛。

她只记得她在疯狂地迎合他，从头皮到脚心，从肉体到灵魂。

她只记得他的怀抱温暖安全，她毫无畏惧，她也心甘情愿。

他终于沉沉睡去，安宁而祥和。

她小心翼翼地收拾好凌乱的局面，再小心翼翼地亲吻他的脸。

晚安

她在默念。

这一夜，她睡在谢园里距离谢袖城最远的房间，可她一直觉得谢袖城就在她身边。

她的心羞涩而甜蜜。

无论睡得多晚，谢袖城总是会在早晨六点钟醒来，就好像闹钟装在他的头脑里一般。

他在阳台站了许久，抽了很多烟。

谢园其实富丽奢华的像一座宫殿，但是谢园的佣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园丁，一个是保洁。

谢袖城从不请厨子。他宁愿自己做一个厨子。

他寄上围裙，开始准备早餐。他专注地像是在做工艺品。

李裳凰悄悄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出神。

你醒了，我们一起吃早餐。

哦，哦，好的，吃早餐。袖城，昨晚你喝醉了。床单弄脏了。我换掉了。

李裳凰的心脏仿佛要钻出来。

她极力地让自己冷静，可还是表现的有点不自然。

她甚至不敢和谢袖城对视，却又忍不住偷看他。

裳凰，谢谢你，辛苦了。

他简简单单的回应，好像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

在过去的三年里，每一个中秋节，李裳凰都会在谢园陪着谢袖城一起过。这是他们都很尊重的约定。

一碟豆腐，两碗粥，两杯牛奶，四个荷包蛋。

早餐，一直都是谢袖城亲手在做，也一直如此简单。

李裳凰一直觉得很温馨，也一直吃得干干净净，片甲不留。但这一次，李裳凰却吃得慌乱忐忑。

裳凰，安排一下。今天下午，你，我，莫胄，去C城。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

明白。

她是谢袖城最相信的人。谢袖城交待的事情她总会做得很好。

L城到C城的距离是一千六百公里。飞行时间是三小时。

在远离L城的高空，谢袖城猛然恍惚得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他仿佛回到八年前那辆绿皮火车上。

他背着行李站在肮脏的角落，点燃了人生的第一支烟。

有人在大口地喝着白酒，吃着烧鸡。

有人横七竖八地倒在座位上呼呼大睡。

有人贼眉鼠眼地聚一起讲着荤段子。

有人一本正经地拿着发黄的报纸却偷瞄着姑娘的白白的大腿。

空气中弥漫着让人窒息的味道，破旧的窗外的风景在不停地往后抽离。

谢袖城开始呕吐，不停地呕吐……

我会回来的，我一定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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