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醉（1/2）

农历八月十四。

L城的中秋节似乎提前到来，月亮很圆很美，就像你近距离观看的心爱姑娘的眼睛一样。

谢园在L城的边缘，远离热闹和繁华。

朱红色的大门边雕刻的对联清晰可见。

生非生，一夜玫瑰；死非死，八年人魂。

谢园有一座花冢。名为花冢，却是一园玫瑰，艳如鲜血。

李裳凰不明白为什么谢袖城给它取这样的名字，她也不明白谢袖城今夜为什么要带她来看花。

她绝对不会去问。很久之前她就明白，一个聪明的女人，她的话一定是不多的。谢袖城的事,如果他不想说，你问一万遍也没用。

李裳凰绝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她相信自己绝对了解谢袖城。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做花冢吗？

你知道这里为什么只有玫瑰，而且只有红色吗？

你知道这里有多少株红玫瑰？

他的问题李裳凰一个也回答不上

谢袖城仿佛在自言自语，自问自答。

这里一共有株红玫瑰，一株不多，一株不少。

很奇怪，我给了它们最好的生长环境，可是隔一段时间总有几株就会死掉，然后园丁就会再补齐。

所以这里永远都只有两千九百二十株红玫瑰。

所以与其叫花海，不如叫花冢，跟人一样，生死有命，终归尘土。

所以，我们何不去喝酒？

好，我们去喝酒。

谢袖城很少喝酒，李裳凰也很少喝酒。但是只要谢袖城想做的事，李裳凰从来都不曾拒绝。

谢袖城打开客厅所有的灯，也打开一瓶年份很老的酒。

听说老酒容易醉人。今天我想醉一次。

谢袖城微笑着倒满两杯，他的微笑浅浅淡淡，却比光明亮，比酒浓烈。

在我的印象里，你从来没有喝醉过

。我敬你，祝你今夜一醉。

李裳凰轻轻喝一口，透明的玻璃杯印上她的口红。

谢谢，你陪我。

谢袖城一饮而尽。

他和她坐得很近，近到可以闻到彼此的香水味。

李裳凰喝一口，谢袖城就喝一杯。

酒杯碰撞的声音在客厅回荡，像一首清脆的曲子。

李裳凰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口，也不记得谢袖城喝了多少杯。

她和他的眼神都开始迷离。

她点燃两根烟，递给谢袖城一根。薄薄的烟雾像一层白纱缓缓飘起。

在花冢，还有一个问题我没有给你答案。

为什么只有玫瑰，而且只有红色？

因为我讨厌玫瑰，极其讨厌红玫瑰。

李裳凰很意外。她想再问下去。

谢袖城站起身，有一点摇晃。

我醉了，扶我回房间好吗？

他的声音很温柔。

好，我扶你。

谢袖城的房间很大，却很简单，只有一张床和一盏灯。

很多人喝醉酒以后，都喜欢胡言乱语。谢袖城不是，他安静地睡在床上，像古希腊的雕塑。

李裳凰也只是安静地倚着落地窗，坐在灰色的地毯上。

微风中皎洁的月光和夜空中璀璨的烟火在阳台描绘着树木的工笔画，也在她乌黑的头发上，长长的睫毛上，粉红的指甲上，蓝色的牛仔裤上跳起舞。

谢袖城的侧脸棱角分明，细腻却显苍白，青黑的胡渣偷偷冒出来。

李裳凰享受这样安静看着谢袖城的时光，好像整个世界就只剩下她和谢袖城，以及他们的故事。

七年前的八月十五，深夜，一月当空。

李裳凰坐在L大空旷的操场上，听着歌曲，喝着啤酒，看着月亮。

一个高大挺拔，长发齐肩的少年，抽着香烟，仿佛披着月光一样朝她走来。

你好，我叫谢袖城。

你好，我叫李裳凰。我们好像不认识。

现在认识了，可以请我喝酒吗

我为什么要请你喝酒？

因为我会请你抽烟。所以你要请我喝酒。

那你先请我抽烟。

一言为定。

谢袖城将一支烟递到李裳凰的嘴边。李裳凰一口咬住烟嘴。

在我点燃这支烟之前，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你一定要听好了。

谢袖城说得很认真，李裳凰也侧着耳朵听得很认真。

人生的第一根烟，一定会让你感到苦涩，晕眩。

你一定要好好体会并记住这种感觉。

因为你今后抽的无数支烟都在找寻这种感觉。

这就是你要和我说的事？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抽烟？

如果我告诉你我是一个一天抽两包烟的老烟民，你会不会因为你刚刚给我上的课而羞臊地不好意思喝我的酒？

李裳凰歪着脑袋，盯着谢袖城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反击。

我一定不会。我等着你证明给我看。

谢袖城点燃了她的烟。

她猛吸一口。烟气好像怪物一般，无比粗鲁地从她的嘴里钻到她的鼻子里，肚子里，脑袋里。她被呛的头晕脑胀，喘不过气，一边咳嗽一边流泪。

老烟民，你的脸怎么那样红？

谢袖城捡起她掉在地上的烟，弹弹烟灰，慢慢吸一口，朝她吐一个大大的烟圈。

李裳凰脸颊发热，甩甩马尾辫，朝外面走去。

你等我一会。我请你喝酒。

谢袖城舒舒服服地躺在操场上等李裳凰。

一个小时以后，李裳凰才和一箱啤酒一起出现。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真没想到你去买啤酒了。我明明只想从你的啤酒瓶里喝几口。

请你喝酒当然要让你喝痛快。

那我敬你。

谢袖城和李裳凰就这样，一边喝酒，一边抽烟。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