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静】（2/2）

“我就住在小区门口那一栋，挺近的，你要不要进去坐坐，不耽误你时间吧？”

“耽误，我就在门口等你。别忘了拿钱。”

争青看着边云有些吃惊的表情，突然感觉有种奇异的开心。他打赌边云忘记了租金这回事。

小区门口连接小马路的地方有个路灯，下一个路灯在远处大马路上。这中间有一段黑漆漆的小路，全仰仗两边居民家里漏出来的光亮，才勉强看得清脚下的路有没有障碍物。

争青等着边云回来这一会儿时间，夜色就已经又暗了一些，但是又还没到开路灯的点，所以争青入目之处连带着他自己都隐隐有些看不清。

所以一道刺眼的光打到他身上时，他下意识是躲了一下，更靠近了路灯一些。摸着通体冰凉的路灯柱子找到了一点安全感他才回头去看光源。

拿着手机的边云也被争青的反应吓了一下，顿了两秒才想起来把手机发出的光聚集到地面上，靠着余光往争青那里走。边走还边用着抱歉的口气说：“不好意思啊，刚刚没看到人，刺到你了吧？”

争青盯着边云慢慢走过来，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又没有控制住自己下意识的反应，光亮突然照在他身上的时候，他的身体居然比他的记忆和恐惧先一步做出了反应。他为自己的失态感到有些烦躁，很烦躁！

边云这个目击者的靠近更是让他的烦躁呼之欲出。

可能是看他没反应，边云大概以为他吓傻了，试探着用手碰了碰他的手臂，还出口询问：“你没事吧？”

争青的身体再一次比他的理智更快做出了反应，他直接挥手掀开了边云刚刚用手背碰了碰他还没来得及完全收回去的手，然后继续往后退了两步。

黑暗里一声清脆的动静响起，边云被突如其来的攻击吓得倒抽了一口气，手心突然散了力气，手里握着的一张二十元人民币也就轻飘飘地掉在了地上。

只见争青一气呵成地捡起来地上的钱，又从边云手里夺走那把大黄伞，转身就走。

他一句话也没说，不是不愿意说，是来不及说，争青把所有的力气都花在压制自己内心那说来就来的烦躁上，实在没有力气再去给边云道歉，更不愿意为自己刚刚的失态做出解释。

他加快了自己的脚步，他希望自己能在五分钟以内赶到桥洞下，他希望那一汪死水能像以前一样带给他平静，再不济他也可以借用河边的石子发出的刺耳声响来代替自己发泄。

快点！快点！

争青不知不觉间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等到桥洞底下站定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喘得不行，几分钟的剧烈运动足以让他心跳加速呼吸失控。

平静下来！

争青一手按着自己狂跳的心脏，一拳砸向桥洞的石壁。

紧接着第二拳，第三拳……

第四拳没有砸下去，一个人突然扑了过来，争青没站稳顺势就要往侧面倒，那人也失了重心，两人齐齐砸在了地上。

地上乱石硌到了争青的整个侧面，他整个人甚至还往前摩擦了一下。一阵天旋地转后，争青大脑空白了一会儿，再缓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躁动已经被混沌吞没了。

终于平静了下来啊。

他是平静了下来，扑倒他的边云倒是满脸慌张，使劲想把他扶起来，手忙脚乱也没拉动瘫倒在地的争青，估计是看争青一点动静也没有，他说话都打着抖：“你……你没事吧？！快快快起来，我送你去医院！哎哟，你…可别吓我啊！”

感觉自己又重新控制了自己的争青顿时心情舒缓，那一撞像开了个口泄了洪，争青明显感觉到心里那点淤泥暂时被冲走了。

最后反而是争青先站起来，然后把边云也拉起来，可是边云好像被吓得腿软了，捂着胸口就坐在地上大口呼吸开始自己平复心情。

争青于是也跟着坐了下来，听着边云一边喘粗气一边毫无头绪地嘟囔着什么。

河对面的马路上时不时传来汽车喇叭声，摩托轰鸣声，甚至是隐隐的急刹车声。路灯也早已都亮了起来，争青偏头看了眼边云，光线刚刚好，足以让他看清这个人的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