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2)
第二天上午,密斯白提前一点到了法来饭店,她向曾太太撒谎,说自己约了二刘姐妹吃午餐,其实这个时候吃午餐未免早了点,但曾太太并没起疑心。
西餐厅的侍者还认得密斯白,殷勤带她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密斯白想了想,仍是坐了角落位置,她下意识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同刘子淇见面,根本上,她就不想见到刘子淇这个人。
侍应帮她送上咖啡,她拿着咖啡匙慢慢搅动,望着杯子里带起的一圈小小涟漪,心里琢磨刘子淇此番约她见面,目的到底是什么。
今天来之前,她曾特意给银行经理摇过电话,确认她上次开出去的支票并未兑付。那支票面额不小,凭谁看见也该满意了,但支票没有兑付,说明对方不满意,而刘子淇追着来了,说明他有所图。
密斯白叹一口气,她早知道那刘子淇贪心不足,又惯会吃喝玩乐,一张支票的确没法满足他,那么再开一张呢?这回给了他,下回呢?平心而论,她不欠他什么,要说感谢,也不能没完没了。
她有些为难,觉得这人可真有点难缠,打着恩人的幌子行下三等的事,这叫什么?挂羊头卖狗肉?不对,不太雅,且意思也不确。她一边思量,是否自己想的多了,也许刘子淇此番北上,只是偶然路过想同她叙叙旧?可是她自己也觉得不可能,再想到之前的那封信,不免有点担心。思来想去,她只得抱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原则,且走一步看一步好了。
***
刘子淇一走进餐厅,立刻就看见密斯白。她坐在角落里,穿一件天青色捆紫边的印度绸旗袍,除了一挂珍珠链子,没戴其他首饰。这身打扮不可谓不素净,不知为什么,却把她衬的更加引人注目了。
半个多月不见,密斯白似乎瘦了点,头发长了些,显得眼睛更大,脸色更苍白,不过也更好看了,至少脸上的表情活过来,不像从前,明明是个活人,却给人一种阴沉苍老的感觉,白皮肤也透着腻,好像葬礼上的纸人,远远看去,怪吓人的。
侍应走过来,带子淇走到密斯白的位置,两人相视微微一笑,子淇对面坐下。
密斯白抬头看着他,过会儿说:“子淇,好久不见。”
刘子淇觉得,这招呼打的未免冷淡了些,比他心目中久别重逢的场景差了好多,不过他是个自来熟的脾气,面上也不在意,也不看侍应递来的菜牌,只照着密斯白面前点了一杯同样的咖啡,待那侍应退下去,这才望着密斯白笑道:“阿白,你才说好久不见,其实也没多久。”
密斯白笑了笑,并不说话,心里很不喜欢对方那熟稔的口吻。
子淇说:“阿白。”
他说了这两个字,却停下来朝她面上细细打量,好一会儿才接上,声音低沉,带点痛心疾首:“阿白,我要请你评评理,我自问并没有得罪你,你提前回来也不说一声,忽然间没了踪影,倒像故意躲着我一样。我上门去,张妈又好像防贼似的防着我,一问摇头三不知。你说说看,这到底怎么回事?”
密斯白吓了一跳,她原预备刘子淇开口要钱,谁知他这一番唱念做打声情并茂,让她听了他的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望望他,见他目光灼灼盯着她瞧,不由提高警惕,不动声色稳稳答道:“是我吩咐张妈小心门户,你觉得不妥?”
子淇并不生气,跟着一笑:“既是你吩咐的,自然没问题。不过你回来怎不带上张妈?把她一个老人家留在那边,你也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难道王家是龙潭虎穴,还能吃了她不成。”
“龙潭虎穴是不至于,不过你说这话,真真叫好了伤疤忘了疼。那王家之前怎样对你,你都忘了不成?我帮你吵架有多辛苦,你也忘了不成?”
密斯白心里说“来了”,面上却装着不在意,含笑看着他:“王家恨的是我,又不是张妈,我既走了,为难张妈又有什么意思。至于你的帮忙,我之前已开了一张支票给你,可我最近才知道,那支票竟没有兑付过。子淇,我是诚心诚意谢你,你千万不必想着替我省钱。”
子淇感叹一声:“阿白……”却望着她一笑,转移话题,“阿白,这些日子,你过的还好?”
密斯白有点诧异,却不回答,也学他刚才的样子,把他上下打量一番,这才笑道:“子淇,其实有件事我很想知道,我提前回来是临时决定的,除了张妈,并没让第二个人知晓,所以你是怎么知道我住在法来饭店,还把电话摇到曾家去的?”
子淇有点得意:“这个,是句俗语,叫做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倒猜猜,是谁泄了你的底?”
“我不猜,我一向不爱胡乱猜测人。”
“是张妈。”
“不可能。”
“真是张妈。”
“张妈是我亲信,你不要信口胡言离间我们。”
子淇摇头感慨:“了不起,你两个主仆情深,一般人怕做不到。也罢,我告诉你好了,是周太太的管家。我帮周太太经手过两件家具,跟那老头有点交情,是他无意中透露,周太太为了周先生的前程要立刻北上,还赞周太太当机立断是个女中豪杰。才说了这话,第二天你就不见,我又知道你们两个一向要好,所以估摸着你一定跟她同路。余下的就容易了,我虽没有曾家的电话,地址我是知道的,你回来要么住曾家,若不住在曾家,法来饭店是最近最方便的,所以我才写信去,料想无论如何,你都能收到。当然,你就收不到也没什么关系,一封信而已,不值什么。”
密斯白听这一篇解释,井井有条,入情入理,不禁有点佩服。
“你倒聪明,”她说,“那曾家的电话,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也容易,不过要点小机巧。”
“什么机巧?”
“阿白,”子淇向椅背上一靠,“你想知道别人的秘密,说话总不该这样莽莽撞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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