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悔（1/2）
回到他家，他一声不吭地进了厨房，捣鼓了会儿，给她做了盘炒饭。崔贤把饭端给她，自己却没有吃饭的意思，而是进了卧室，关上门。
方念看着关上的房门，呆坐了几秒，从地板上爬起来，悄悄地过去，站在门口叫他。
“干什么？”
“我能进来吗？”她问。
“进。”
她把门打开一条缝，把脑袋伸进去张望。崔贤正在脱身上的衬衫，她连忙过去帮他解扣子。崔贤没拒绝，但也仍然没看她。
他脱下衬衫和西裤丢在椅子上，换上长袖T恤，上床躺着。方念把他脱下来的衣服挂好，一个人站在原地盯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她还是决定让他自己待着，就出了房间，掩好了门。
她往自己的嘴里不停地塞着饭，脑子里却混混沌沌，吃不出来炒饭有什么味道，只感觉很噎。方念知道，崔贤听了自己妈妈的那番话后并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尽管他像是在向她那样假装。她不知道崔贤会怎么抉择，现在的状况，就算他一觉醒来，说要跟她结束，她也并不会感到意外。
但是她一如既往地，什么也不怕。事实上，她能想到的关于她自己和崔贤的未来，比她妈或者崔贤想到的，都短浅得多。即使跟他交往了，她也没想过结婚、没想过日后的种种现实困扰矛盾，她就是单纯地，希望他开心。如果他做好决定想跟自己结婚，她就答应；如果他觉得她妈妈说得对，要跟自己趁早一刀两断，她方念，也一定爽快地尊重他。她没谈过恋爱，甚至从小到大，除了崔贤之外，她没怎么喜欢过同龄的男生。她不知道所谓的恋爱的真谛，不知道婚姻的神圣和重要，她只知道，崔贤开心，她也会开心。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崔贤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夜里十点了。方念已经走了，留着客厅的一盏落地台灯，桌上摆着一张便条：“哥，马上就没公交了，我先回家了。我在楼下买了盒饭放在冰箱里，你要是醒了就吃了吧，没醒的话，就明天早上当早饭吃。也没问你什么时候走，明天我给你打电话吧，要是您不走，有空的话，就陪陪我吧。P.S.您穿西装真的好好看啊，没来得及拍照您就换掉了，真的很扫兴。”
崔贤对着纸条笑出了声。“你可一点儿都不傻。”
“哥。”方念穿了件粉色的短绒大衣，灰色的底裤，脚上一双粉色的雪地靴，在冬日的傍晚，映得白白净净的脸上泛着微红，意外地清新可爱。崔贤伸手把她揽到自己胳膊下，方念见他心情不错，也如释重负，不停跟他搭话：“你白天忙什么啊？大过年的，咖啡馆就开门了吗？不过这几天过了，我们也差不多，学校的事情就要开始了，哎，我都不知道这次最后能不能做得出来。你什么时候回鹄雀啊，走之前有空的话，咱们去乡下玩儿嘛，您会钓鱼吗？”
“你一直问，也不等我回答啊。”崔贤笑她。
“那您说。”
“我不说，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崔贤开车带她到了迷途东边的一座山上。车停在山脚，崔贤牵着她，往上爬。方念平时几乎不锻炼，爬了没几步就说想歇会儿，崔贤看了看表，蹲在她面前。“上来。”
“您要背我啊？”
“嗯。”
“不行，您背不动。”她赶紧起身，“我接着爬，不歇了还不成吗。”
“上来吧。”
“别的女孩儿说自己重是谦虚，但我是真的胖。我可能有两个人那么重。”
“我也是真的力气大啊。你还能有简昱文重啊？”
“您这意思，您还背过男队友来看夜景啊？”方念一边拉他起来，一边念叨。“就算您能背，那也是您腰伤之前的事儿。”
崔贤一边跟着她往上走一边逞强：“你不要小瞧我——”
“我没小瞧您啦，快走吧。”
到了山顶平台，两个人坐在亭子里，都上气不接下气。崔贤又看表，强撑着起身牵她的手，让她跟着他到观景台边上去。
“怎么了？”
“再等等。”他盯着远处说。
倏地一声，一个明亮的流星般的光点冲上半空，在迷途市区以北的夜空中炸开，巨大而绚烂的橙黄色烟火，照亮了一边的天色。烟花一次又一次地，变换着色彩，依着次序飞冲到天上，爆裂开艳丽的色彩，再迅速消失，留下片刻仿佛全世界都在沉默的寂静。
“好像放完了。”方念说着，还是盯着那片区域看。“您怎么知道今天有人放烟花的？”
“我找朋友帮我放的。那边是他们途车基地，不是禁放区域。”
“啊？真的啊？”方念喜出望外地笑了起来。“特别好看。”
崔贤看着她，手伸进自己衣兜里，却发现空荡荡的。他一下慌了，眼神开始不安。“坏了。”
“怎么了？”
他没回答，往刚刚坐着的凉亭狂奔，用手机灯光照着四处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又开始往上山的木梯路上跑。方念跟着他，一直问他什么东西掉了。
最后，两个人赶回之前他说要背方念的那个地方，两个人分头检查附近的草丛。方念在台阶底下的坡路上瞧见一个他说的黑色正方体，小心地翻出栏杆，下去捡。崔贤回过头来发现她不见了，喊了两声，方念悠悠地从栏杆下边递上来一个盒子，“捡着了，哥。”
“你快回来吧。”他扶她爬上小路，又把她从栏杆上抱下来。“你看见了之后让我下去啊。你笨手笨脚的摔下去怎么办啊。”
“您虽然赛车，但还没我灵活呢。”她跟他拌嘴，捡起放在地上的盒子递过去。“不是我的话，您肯定就找不回来了。”
他没伸手接，“你自己打开看看。”
方念皱了皱眉头，自言自语：“如果打开来不是戒指，我可能会失望的哦。”说完，她按了下盒子上的小按钮。
盒子的盖子弹开来，盒盖上的小灯照着海绵中间，铂金指环上的，小小的钻石。
“不让你失望。”崔贤勾起嘴角笑，伸手把戒指取出来，拉过她的左手，“戴上试试。”说着就想把戒指套在她无名指上。
方念猛地把自己的手抽回去，背在身后：“您什么意思？”
“你什么意思啊？”
“您知道这样的戒指通常是什么意思吗？”
“求婚，订婚，结婚，除了这些还能有什么？”
“那您呢？您是……其中之一？”
“嗯。我想跟你结婚。”他朝着手上的戒指说。“本来该刚刚放完烟花，拿出来，跟你求婚的，没想到差点丢了。那就……就这样求了吧。你愿意嫁给我吗？”
“您不单膝跪地啊？”
崔贤无奈地摇摇头，还是拗不过，跪下去把戒指伸到她面前。“这样？”
方念屏息凝神地盯着他，一动也不动。十几秒的时间对崔贤来说，仿佛被拉长了数倍。她回过神来，扶他起来。“算了，您还是起来说话吧。”
崔贤也不知道她到底要怎么着，只是照着她说的做。他起身，方念又弯腰，帮他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哥，你想好了吗？不是因为昨天的事情怄气才想到结婚的？”
“我不怄气。”他靠到栏杆上，“你妈担心也是正常的，毕竟我看上去和听起来都不算很靠谱。”
“您哪不靠谱啊。”
“我也这么想。只要你觉得我还行，也就够了。”
“我想跟您结婚。”
“说真的？”
“嗯。但是——”她靠在他肩膀上：“您告诉我，您为什么想结婚呢？我想不到你能有什么理由。”
“处对象到了一定阶段，不就是该结婚吗。你可能是还没有出来工作，所以想不到那里去。”
“我倒是觉得，我跟您现在的关系，结不结婚都没什么差别。”
“你把躲进柜子里的事儿忘了？还有，以后你跟我待多少个晚上，都不用骗你家里人了。你相信我所以觉得无所谓，但——我想让你爸妈也相信我。”
“有道理。”方念把他的手掌拿起来，跟他十指相扣。“爸妈那边我会商量的，他们肯定很快就会跟我一样喜欢您。”
“这个自信我还是有的。”
“那——您什么时候带我回家？”
“我倒是希望就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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