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谋（2/2）

她笑道，“子潜是难得聪明人，你不会也同众人一般，以为我是送观音婢入太学是为了让她躲开这夺嫡的风波的？”

萧敛默然，的确从上次虞城一见，他答应收姬幼澄为徒开始，心中便有些揣测。只是这事实在有违常理，他虽存疑却无细究。现在想来戚皇后从一开始就将自己算计了进去。

“臣只是一介书生，教书授道已常常觉得穷尽心血。对殿下的嘱托，恐怕是不能胜任。”

“子潜夙有慧名，允文允武，少时拜将，弱冠治学。太学三千子弟，哪个不是对你推崇备至，天下的士人谁人不以你萧子潜为泰山北斗。哪怕是入朝为官，见了你不也得称一句萧夫子。”

戚沅音看重的就是萧敛的书生身份。太学司业这个位置，不是十分显眼，却异常重要。科举自大楚而起，到了大卫，朝中已有四成官员是靠科举选拔而出，其中又以太学子弟占了多数。虽然大部分乃是寒门出身，多为小吏，但须知大卫的朝堂就是有这些千千万万的小吏堆积而起。作为这些小吏心中崇敬的恩师，萧敛的地位却不是想象的那般无足轻重。

何况若不是看着重了这个位置能带了的好处，萧敛又何须拂了他祖父的意思，彻底走上文官的路子，还将这个太学司业牢牢稳住。自古而今，又有几个读书人能在他这样的年纪，就赢得那样的盛名。

戚皇后的眼中带着几分了然的笑意。萧敛明白，自己为了萧氏的所作所为，戚沅音已然明了。

“殿下，臣与公主相处时日虽短，但公主的性情却略知一二。公主天性淳直，若言朝堂之事，比起诸王公主似乎有些……”萧敛认为姬幼澄那般的性子，若要与几位王爷相争，实在是有些为难她。

“子潜认为什么样的人才适合做这天下之主？是工于心计、善于制衡、知人善任、雄才伟略有一揽天下之雄心？诚然，若是要做开国之君，这些缺一不可，甚至还需要的更多。可如今天下太平，大卫建国不过数载。相比一位有野望的君王，一位仁厚之君足以让白姓安居，大卫繁荣。至于诸王，本就是一盘散沙，何须多烦，只消借力打力即可。而诸王之乱，短则二三年，长则十年未可知，而这段年岁也足够观音婢去成长。更何况还有你这样的良师。”

戚沅音见萧敛神色似乎有些松动，又道，“我知你步步为营至此，不过是所图不过萧家与韩家的安危，我居于洛京十载，岂能没有后路，你祖父与姑母的安危，你绝不用担心。”

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笑意，却带着几分决然的疯狂，“子潜，我图谋久矣，断然不会放弃，你又何不早做决定呢？”

萧敛忽然有种预感，即使最后戚皇后不能得偿所愿，也必定会倾尽全力与姬氏一族鱼死网破。

“愿殿下能得偿所愿，臣肝脑涂地足矣。”静默已久的萧敛朝着戚皇后敛襟俯首。

萧韩两家从前朝起就是戚家盟友，元昭太子在时，更是坚定的□□。他年少之时曾在家族的庇佑之下，过过一段很是恣意的日子。他父母都是病弱不足的身子，但他出生时却是难得的健壮，祖父极为高兴，甚至取了小名萧得意。紫衣绛袍的得意郎曾经纵马长安，甚至游荡江湖。但这一切都在元昭太子的意外辞世后戛然而止。

而后又值北蛮作乱，他跟随韩家姑父一同去了幽州戍边……萧氏的势衰与韩氏的鲜血已经让萧敛明白，姬氏皇族骨子里的凉薄。从幽州回来之后，他再不是那个恣意飞扬的得意郎。他变得隐忍，善于谋算，成了世人称赞的萧司业。表面道貌岸然，背地里却冷眼看着长安城的尔虞我诈。

对于戚皇后所说，他不免有些动心。姬幼澄的淳直与诸王相比，的确是最大的缺憾，但同时这也是她最大的优势。

他想他骨子里还是那个胆大包天的亡命之徒萧得意。

……

萧敛刚刚将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堵进了一场可以颠覆时局的谋算之中，一回太学还没有时间来平复内心的动荡时。就瞧见了，他未来最至关重要的依仗——长宁公主竟然会与别人斗殴。且还像个孩童一般，沾了满身的泥土，头发上还插着可笑的杂草。

那一瞬间，萧敛有种幻灭之感。戚皇后与卫成帝自然不用多说，元昭太子夫妇也是世间难得的钟灵毓秀的人物，怎么到了姬幼澄这里，便如此不如人意？

没有想到萧敛竟然提前结束了礼部的事情，回了太学。众人此时见到他，俱是一惊。

他脸上的神情虽然如常，但姬幼澄已经敏锐的察觉到了萧敛的不虞。

“夫子。”姬幼澄理了理蓬乱的头发，朝着萧敛拱手行礼。

“萧夫子。”“萧司业。”众人也回过神来，向萧敛问安。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萧敛看向姬幼澄，希望得一个合理的解释。

“不过是我与喻师兄起了些许误会。”姬幼澄自然不会那么傻的说，喻思源怀疑她和第五成蹊断袖。流言伤人猛于虎，这太学里面虽然都是男人，可保不齐就有那些好事之徒，长舌之人。何必自添烦恼。

“不过些许误会就值得大打出手？”萧敛见三人神色隐晦，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只是顾及姬幼澄的面子，“虽是没闹出什么祸事，但还是违反的太学律规。每人罚抄《劝学》三十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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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湿酪在这里是酸奶的一种叫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