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琴（1/2）

第二九章

“三家灭智①已是前车之鉴。我与古之圣贤虽然不能同年而语，但也算是明白礼义廉耻，断然不会像喻师兄这般枉顾同窗之义，只顾一己之私，任性妄为。”

引经据典她也会啊，只是以前在学校学语文，对经典的学习，没他们这般深入罢了。

“你……”喻思源不防姬幼澄竟然一下子变得如此牙尖嘴利起来。

姬幼澄看着喻思源，见他似乎是要站起来。他比自己高了一截，若是站起来，自己还有什么气势？

她连忙俯身，用手顶住了他的案几，迫使他向后仰去，靠在后桌的案几边不能动弹。

“如今喻师兄对我最大的意见便是，我的功课不好，但那一纸成绩只能说明我入太学之前的水平，如何断言未来？至于日如何，还请喻师兄拭目以待。”

姬幼澄利落地直起身子，她抚了抚自己的衣袖，朝着喻思源行了一礼，“戚澄方才失礼了，还请喻师兄多多包涵。”

她也懒得理会喻思源接下来还有什么反应了，反正她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直径回了自己的座位。

喻思源气极反笑，朝她道，“那我便拭目以待，戚师弟也莫要让我失望才好。”戚师弟那三个字，像是从后槽牙中发出一般，阴恻恻的。

“想不到戚师弟竟然这般英武，失敬失敬。”他朝着姬幼澄抱了抱拳。

“吕师兄不要笑话我了。”

她虽然不是个强势的性子，但也不是个软柿子。况且从上次惊马之后，她便深刻的意识到了自己想要在这皇家活命，势必要做出改变。

祖母叫她洞察人心，琢磨权利博弈，又送她来太学学习。她后面也捉摸出了一些原因。

她是有汤沐邑的公主，等卫成帝驾崩之后，便能回自己汤沐邑。在汤沐邑中，她的权利极大，位比亲王，整个长宁三郡的赋税商贸她都有权过问，甚至能直接罢黜汤沐邑上四品以下的官员。

祖母告诉她，她这般殊荣，无论谁继位都想将这三郡借机收回。那不是简单的收回封地，古往今来，有个被夺走封地的王爷，不是犯了打错，沦为阶下之囚。

而她的汤沐邑，是她阿耶用血与命换回的荣耀。她不能轻易舍弃它，只能捍卫。

如今只是个喻思源，她若是连这么一个学子都无法对抗，更不用说以后了。

经过此番之后，喻思源的确也安静了下来，不再作怪。

只是他望向自己的眼神依旧充满着不满、不屑与愤怒。就像一颗□□，姬幼澄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爆炸。

她觉得下次月考，需要努力备考了。与喻思源这样的人作对，也不需要什么阴谋阳谋，尔虞我诈。直接用学习成绩便能让他闭嘴。

下午的课上完了，姬幼澄便同吕珏三人告别，带着自己的五十章大字回看呦堂。

还没有进门，便先听到了的古琴之声。

古琴曲调深长恣意，恍惚间如见巍峨高山，又如见洋洋大江，山中樵人挥斧凿凿，江上渔者击橹欸欸。

山与水，樵人与渔者一问一答……

姬幼澄不经沉醉于这琴声之中，她想起今日早上之事，便在呦堂门口停下来脚步，等萧敛谈完这一曲。

等到曲终收弦，姬幼澄在那般意境之中久久不能忘怀。她不知道自己这般痴迷，是因为原主本来就对古曲鉴赏还留有印象，还是萧敛的技艺出神入化，将她这不识宫商之人也能引入境界。

她又往前走了几步，却发现一个拎着食盒的仆人，也站在树下。神色怔怔，似乎还沉浸在刚刚的琴声之中。

姬幼澄看了一眼，他手上拎着的食盒，往前走了一步，“这位大叔是来给夫子送饭的吗？”

那人被姬幼澄一喊，才回过神来，“是小人一时忘了分寸。这位郎君便是司业新收的弟子？”

他冲着姬幼澄行了一礼。

“正是。”姬幼澄见他眼中似有泪光，他也深陷于萧敛的琴声之中。她忽然想到一句话，音乐没有鉴赏的门槛，只需要奏乐人与听者心灵的契合。

萧敛的技艺高超至斯，连前来送饭的庶仆也能有感而发。

那大叔确认她是萧敛的弟子之后，看她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憧憬。

“我等粗人不便踏入司业的居所，还麻烦郎君，将这食盒拿进去。”他恭敬地将手中的食盒递给了姬幼澄。

姬幼澄点了点头，“伺候师尊，原本也是我应该做的。”

她拎着食盒便进了院子，萧敛正面对着门口盘腿胡坐，一架伏羲式的古琴就搁在他腿上。

他抬头就看了姬幼澄，她身形纤细，后面背着大大的书篓，手上拎着四层大食盒，盒子满满地超过了她的膝盖瞧起来颇为滑稽。

视线从她的脸上转了一圈，可惜脸上的那只猪被洗掉了，不然就更有趣了。

“夫子。”姬幼澄见他望向自己，便朝他行礼问好。

“嗯。”萧敛面上不显，心里却很是遗憾。他抱住琴起身，转头向大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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