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1/2）
第十六章
翌日清晨，连下了好几天的长安竟然放了晴。日光和煦，十分适合出行。
辰时刚刚过半，一队由穿着光明甲的郎将护卫着的车队便出了永兴坊。
姬幼澄有些兴致缺缺，好不容易雨停了，她特意选了四周都是薄纱的小撵出行，却没有想到街上十分冷清。几乎没有行人，一眼望去，只有他们这一队人马在路上走着。
陪在车边的姬白见她出府时，还是兴致勃勃，但还没有走多久，便失落了许多。
四周垂纱的车撵，左顾右盼的少女。姬白哪里还能不明白，姬幼澄是想见见长安的热闹繁华。
“永兴坊是圣人圈下王宅，安兴坊、崇仁坊里也多是宗亲与世家的宅院，自然冷清一些。”他抬起马鞭往前指了指，“再往前走一段，便是东市。市里店铺林立，脂粉铺子绸衣店、茶馆酒肆多不胜数，长宁若是有兴趣，咱们便去逛逛”
姬幼澄在心中感慨，秦王真的是观察入微的人。方才一路行来，她还未曾说些什么，他便察觉出了她情绪的变化。
“八叔不必迁就我，今日出行是为了拜佛，若是耽搁行程就不好了。”长安城中有禁夜。像他们这样的身份，即使过了夜禁还在街上，巡城的金吾卫们虽然不敢拿他们如何，但碰上了总是要核查身份，颇为麻烦。
“放心，此去东市也是顺路，耽搁不了多久。”姬白笑了笑，并不在意。
“既然如此，便多谢八叔了。”姬幼澄原本就想看看长安的街景，既然姬白说了不会耽误时间，她便不再拒绝。
忽然远处传来了时断时续的歌声，听不出唱得是什么，但却能有股莫名的靡靡之意。
姬幼澄指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问道，“八叔，那便是东市吗？”
姬白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愣了愣，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犹豫了一会儿才道，“那是平康坊。”便没有了下文。
后来，姬幼澄才知道平康坊就是长安的风月之地。长安城里所有叫得上号的名妓，都住在平康坊里。
姬白不知道该如何同姬幼澄解释平康坊这种地方，索性东市就在平康坊的旁边。在街口处，他勒过马头向东一拐。便看到了东市开在街边的坊门。
“那才是东市。”
坊门口守门的门将，最是有眼色的，尤其是这东市的门将。这长安里但凡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在心里记得死死的，就怕一不小心触怒了权贵。虽然秦王殿下是个不得宠的，但再不得宠，随便伸伸手也能碾死他们。
“秦王殿下大安。”九尺大汉，弓着腰，嘴角提着谄媚的笑，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颇为滑稽。“有些日子没有见到殿下，小的甚是挂念。”
姬白对于这些门将奉承的嘴脸已经习惯了，点了点头，“你有心了。”便带着姬幼澄进了东市。
门将垂首又送了几步，目光不由自主的往车撵上瞥去。皂纱之中，一道绰约的身影若隐若现。不知道是哪家的贵女，竟然能得秦王亲自护送。
进了东市便立刻热闹了起来，市内人头攒动，店铺林立。街上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郎将们站在车撵的旁边，将姬幼澄护了起来。长安城中多贵人，这样的出行排场也没有影响到周围的百姓。街上的行人，与路边叫卖的商人，自顾自的忙活着。
还有大胆的商贩直接向着姬白叫卖，“郎君，本店有新做好的胡饼，香脆可口，郎君要不要尝一个？”
姬白自然不会尝的，只是看见姬幼澄盯着那个家店铺。“长宁想尝一尝吗？”
进了东市之后，姬幼澄便已经将轿撵旁边的皂纱挽了上去。从幕篱到帷帽，再到女子可以直接抛头露面在街上，这个时代对女子比前世她所知道的要宽和的多。她摇了摇头，她只是好奇那胡饼长什么样子罢了。
“长宁公主！”忽然前面的酒肆里，摇摇晃晃走出来一个男子。
姬幼澄抬头看了过去，想了片刻，才想起来这人正是去年让她成了整个长安笑话的高从柯。
四周的垂帘被撩起，露出端坐在里面的玉人。并没有刻意的涂脂抹粉，少女素丽的容颜在朝阳的照射下，露出如玉的光泽。藕紫色纱裙如花瓣般散在她的周围，微风佛动，里面绣金的石榴花裙，若隐若现。她似坠入凡尘的仙子，美貌的不可方物。
高从柯的喉头动了动，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水。长宁公主的确是个美人，当初若不是因为乐康是太子的妹妹，高从柯也不会错过他献额许久殷勤的长宁。只是乐康同他出游过一次之后，便在也没有搭理过他。他再傻也明白了，乐康不过是戏耍他罢了。
乐康看不上他，长宁虽然是个绣花枕头，但也是公主。而且，他没有想到她对自己痴心如此，竟然追到了酒肆与自己偶遇。
“公主怎么也来这里？莫不是特意来寻我的？”高从柯已经醉了，言语之间极其放肆无礼。
因为胡饼的事情，姬幼澄的车撵稍稍停留了一会儿。不料高从柯竟然认为她是特意来寻他。真是好大的脸。
姬幼澄被他的厚颜所惊叹，还没有反应过来。高从柯却继续大放厥词，“公主若是想同我一起游玩，还是将这小白脸快快遣走吧。”
高从柯皱着眉头看着骑在马上的姬白，倒是生得倒是很顺眼，不知道是长安城里哪家的郎君。他一点印象也无，只怕是一个不入流的庶子。
“郎君，郎君你醉了。”高从柯虽然醉了，但他身边的仆从却是清醒的。
那马上的郎君，虽然穿着低调，但他那件茶色的襕袍用料是御制的料子只供皇家。也是将军当年打了胜仗，陛下赏下来几匹，他才得幸认识。还有他腰上的玉带，皆是打磨精细的白玉。主子不会看衣识人，但他们这些奴才却懂这些。那茶衣男子的身份，只怕是不简单。
“我……我才没醉。”高从柯推开，拦着他的小厮，晃晃悠悠地向着姬幼澄。只是刚刚走了几步，眼前一道黑影划过，“啪”的一声，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痛。
“你竟敢打我？”被抽了一鞭子，高从柯清醒了不少，他捂着脸上的伤口，恶狠狠地瞪着姬白。
姬白冷笑一声，俊美的容颜上露出了几分莫测的高深。整个人的气势一下子便起来了，同先前那个谈笑晏晏的温润君子截然不同。“本王打你了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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