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 槿绣江山 > 第10章 第八章

第10章 第八章(1/2)

目录

她猛这么一问让孟靖真瞬时哑口无言。

他在考虑到底要不要说,说了的话万一惹怒君威怎么办?要是不说她肯定又会怀疑自己……

不过她要是发火自己腆着脸认个错,说不定也就那样混过去了,可这帝王的疑心他是无论如何也除不掉的。

思来想去,他咬咬牙,看着她的眼睛说了出来:“臣刚刚看陛下的眼睛如秋水般明澈,不禁想要是在里面养上几条鱼会怎样,可以养金鱼日日观赏,再养上几条鲫鱼,等长大了就捞出来,放锅里一蒸,点几滴香油酱醋,肯定特别鲜美。”

语气慢慢变得自然,直到最后竟夹带了几丝轻快,他说完,看段槿煊面无表情,只淡淡地望着他,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这下真是惹怒君威了。

刚要跪下请罪,就见她那唇角缓缓地弯起了一个柔美的弧度,柳眉随风扬,凤眸如月勾,面部轮廓也温和起来。

是笑了。

孟靖真无声地呼口气,心放回了肚子里。

段槿煊浅抿一口清茶,道:“朕没想到贵君竟是如此的天马行空。”

他坐正,笑笑,“都是些胡思乱想,没惹陛下生气已是万幸。”

她放下茶盏,侧首去看窗外的一树繁花,缓缓道:“比起平日里故作严肃、不苟言笑的贵君,真性情的贵君倒是让朕眼前一亮。”花飞花落之际,他听到她轻润的声音柔柔地散开在一袅水汽里,“贵君诙谐幽默,朕很喜欢。”

孟靖真不免为那个“喜欢”所惊诧,而更让他震惊的是,她竟早知他是故严肃而敛真性。他暗自垂眸,墨瞳里的幽光渐凛。

不愧是帝王,洞若观火,见微知著,他敌不过。

但也不甘心!

拳握了起来,青筋尽显,他深深吐纳几个来回,稳定心神,揶揄道:“早知陛下不爱严肃庄重的,臣也不必白费力气在陛下面前演戏。”

他的小动作全被段槿煊收入眼中,胸有成竹地扯扯嘴角,跟他说:“原本是个什么性格便是个什么性格,不必为任何人任何事所改变,人活一世,若整天都端着装着,累不说,也太可悲了。”

她长长的眼睫扇了扇,如蝶翼般脆弱,眼里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落寞。

她劝的是他,说的却是自己。

逢场作戏,她是行家。

自嘲一笑,她戴上已经刻入她骨血的面具,笑言:“所以,以后贵君在朕面前,只要不出格,想怎样便怎样,朕不会怪罪。”

孟靖真抬眼,仔仔细细端详,那不失庄严的神态,那恰到好处的微笑,一切的一切,完美无疵,看不出半分破绽。

他似是有些佩服了,这样的滴水不漏,还能让你无条件地相信她所言之语,他要学的,还很多。

这样想着他已俯了身,“臣谢主隆恩。”

而这时段槿煊又开了口,仿佛自言自语,“原本是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舞象之年,竟入了这乌烟瘴气的皇宫,可怜可惜、可悲可叹……”

她说得极轻,恰逢此时风入殿,又将她的话吹散几分,孟靖真肯定是没听清的,他探了探身,凑过耳去,寻问道:“陛下刚才说什么?”

段槿煊回过头,流苏在空中划了一个晶亮翩然的弧度,映在她的脸上,光影斑驳,影影绰绰,可那唇瓣的弧度却还要翩跹,她淡声说:“‘人不轻狂枉少年’,朕希望贵君也是如此。”

她在笑,很好看,很美。孟靖真愣愣地看着她,他张张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该说什么,就那么看着她,墨瞳如雪洗,散出了一道薄弱的光。

段槿煊回望半晌,委婉地下了逐客令,“贵君今日送的茶点甚得朕心,等下次朕若是想吃了,定会去昭平宫讨要,贵君可不要推脱才好。”

孟靖真眨了眨眼,回了神,忙回道:“是!臣定会提前准备,定不会让陛下失望!”

“嗯。”她略微点头。

孟靖真识趣地起身行礼,“陛下日理万机,臣不再叨扰,臣告退。”

“好,贵君且回宫吧,朕改日会去看你的。”

“是。”

待孟靖真走远,段槿煊看了看桌上的糕点,思忖半晌,拿起一块水晶糕咬在嘴里,软糯筋道,清凉爽口,隐隐桂花香。

也是用了心的。

宇谦瞧着她笑着吃完了一块,想想,上前一步,边添茶边问:“陛下,您刚才跟贵君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奴才想不明白。”

段槿煊接过他手中的茶盏,压了压口中的甜腻,说了句看似不着调的话:“猛虎不足为惧,可怕的是披着病猫皮囊的猛虎。”

怎么越说越玄乎了?宇谦被她搞得一头雾水,抓耳挠腮,支支吾吾:“呃……陛下,奴才还是不明白,到底是猛虎还是病猫啊?”

段槿煊恨铁不成钢地斜了他一眼,幽幽道:“他是猛虎,还是只幼虎,朕要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将他拿捏在掌心,绝不允许他披上病猫的皮囊。”顿了顿,她又说,“你看过他的眼没有?他的眼很黑,非常黑,像是万丈深渊一般,你一旦涉足,便是万劫不复。但也是这样深不可测的深渊,你若仔细看,就会发现那渊底竟是一汪清澈见底的甘泉。他生为孟家人,总是要为孟家而活,为孟家倾尽所有,但朕不想让那甘泉被上一辈的恩恩怨怨给玷污了,他应是朝气蓬勃的,他应是快活自在的。入宫非他所愿,但他若是不再妨碍朕,朕可以不动他,甚至能放他去过他想要的生活。”

而后嗤声一笑,带了些无奈和自嘲,“虽言‘养虎为患’,但说到底,朕还是不忍心。”

那笑落在宇谦眼里,扎在他的心上,心疼了,流了血,染到喉间,声音跟着痛惜,“陛下,您竟如此为敌人着想,那您为什么不想想您自己?”

“朕?”音调一挑,复又落下,“朕的命运不在朕的手里,朕的路也是祖父选择的,朕只能往前走,没有岔口,更无法回头。”

她说,

“朕只能认命。”

冷硬的字句钻进宇谦的耳朵,他几乎是同时脱口道:“太-.祖给您留的遗诏,到底都写了些什么?!”

他分外急切,内心总有个声音在告诉他,她走的是一条死路!

她回过头,清冷的目光落在他迫切的眉眼,她笑,气若幽兰,最终,也只是一声轻浅的叹息,“宇谦,我不能告诉你。”

他早料到是这个答案,低下头,拂尘在臂上微晃,一下一下扫平了他内心的万千思绪。

他慢慢道,语气极为认真,“你不说自是有你的考量,我也不再问了,只是小姐,不论你做何种决定,不论你走的是一条什么样的路,请一定要记住,宇谦永远都在您的身后,陪着你,伴着你,永不离去。”

那声“小姐”让她恍惚,刹那间仿佛又回到了以前的岁月,那时候不论是在将军府还是皇宫里,他也是这样“你我”相称,两人相依为命、患难与共,他对她的情她知道,她看在眼里,也放在心上,但却无法回应,也不能回应。

她叹:“我知道,你是这世上我唯一的亲人了,宇谦,我总会保你无虞的……”

“我不要,”宇谦打断,眼里是坚韧的倔强,“我只要陪在你身边,其余的我都不要。”

她凝望着他,纵有万语千言,终是无语凝噎。

“你说说吧,多久没来我这儿了?”

云祥宫里,归寒枕手躺在凉亭里的软榻上惬意地晒着太阳,见着来者眼睛一眯,兴师问罪。

段槿煊捡了个椅子坐下,拿起茶壶倒了一杯,品了品,颔首称赞:“嗯,夏天果然还是龙井最可口,味甘香郁,沁人心脾。”

眉梢一挑,带开了狭长的眸子,茶褐色的瞳仁在阳光下透如晶珀,慵懒地瞥向她,之后慢慢起身,单手支颐,轻薄的白色衣衫随意拢在长身之上,流水般的线条勾勒出风雅的身姿,发丝划落颈间臂腕,给本就带些阴气的人更是增添了一抹风流多情的妩媚。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