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之思(1/2)
这是一座奇异的教堂,玛尔塔从未看见过如此绚烂夺目的屋顶。
砖红色像是腐殖的秋,又像是凝涸的陈血,纳了周遭横斜的树爪阴凉于沟壑瓦砾间,沉淀出肃杀和向死而生的美感。
低沉的吟唱声回荡在石墙间,玛尔塔走过石墙,向冷灰色的教堂走去。她边走边用指尖触碰那些蕴藏着不知名冷意的墙壁,一种粗砺感从神经末梢席卷上心脏。
传统的砖石建筑法和精确切割的花岗石岩块沿袭的是墓葬设计的理念,处处点缀的白花凭空突兀地生在这一片灰败的颜色之中,只让人觉得莫名诡异。
引路石像的面孔刀雕般俊美,玛尔塔的脑子朦胧昏昧,就顺着它所指的方向踏入教堂巨大的门楣。
教堂之内是异于人想象的宽敞,八角形基底支撑出宽辽的中央穹顶,斑斓而色调暗陈的彩带横拉下来,上面零星别着的白玫瑰如炽热火焰中燃烧的枯骨,像太阳底下的雪堆一样刺眼夺目。
玛尔塔站在教堂大门口,只觉得自己如同神殿地板上的一只蝼蚁般微小。
她定了心神向前看去,宾客区坐满了人— —好像不是人,他们形态各异。其中一个的背影她很熟悉,正是她曾在军工厂里牵制住的厂长。很快她调动出军人的敏锐的基本素养又辨识出几个身形,是她之前经历过几场游戏里的监管者。玛尔塔的瞳孔猛烈地涨缩了一下。
“那么有请这对新人互相交换誓言。”远远的,司仪的声音穿过长长的红地毯传过来。
玛尔塔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我,奈布·萨贝达,娶你。”
“从今往后,苦乐贫富,疾病健康。”
接着玛尔塔听见了自己的声音:“永远珍惜,至死不渝。”
宾客区骤然爆发的鼓掌和口哨声将她从睡梦中惊醒,玛尔塔喘息着在黑暗中坐起,右手捂上左边的心脏,最后还是越过左肩,将滑落的肩带扯起。
开玩笑吧。
她拿过壁灯旁的水杯抿了一口,才将喉咙内的苦涩和被失望填满的干枯压下去。掀开紫罗兰色的窗帘,绒布的质地痒痒地挠着她的手心,玛尔塔从窗内遥远地望见庄园的月亮。
不同于平常一贯带着恐吓意味的筋脉毕露,这个午夜的月抛弃了瑟缩的枯枝和惊飞的鸦鸟,以一种幼齿的姿态,像一枚象牙白的印花弯钩似的贴在天上。
玛尔塔望着仍有灯火未灭的尖塔,夜色氤氲出淫靡的气息,一扇扇紧闭的窗中光影剪裁出纠缠的灵欲,她叹了一口气,无心体会众生沉浮挣扎的呻/吟,不知怎的又想到在军工厂的小木屋前和奈布一起看见的苍白月球。
那月球带着蒸汽时代的千疮百孔,巨大而荒芜地横亘在两人眼前,奈布清澈的声音在耳边软软地响起,她简直不知道一个军人是为什么会有如此的音色。在她的印象里,她训练的基地和工作的场合中,男性总是粗犷的、幼稚的,他们的感情热烈而时日短暂,他们只会将无尽的理性和爱抚留给机械操作与失误对核。
不……这不是一个军人该有的模样……玛尔塔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遵循本能这样想着,右手捂住猛缩跳动的心脏,“我的未婚夫……叫亨利。”沉默半晌,她喃喃地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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