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1/2)
天是黏稠的灰,云暗沉地压来,好像快落雨的天气。脚下的土湿润松软,时不时有凹下的泥泞,惹得人一个踉跄。
只是这样荒芜的绝地里,地上竟还有松针,墨绿地在淤泥中堕陷,永世孤独地困囚于此,望不见春夏。
玛尔塔踩踏过滑溜的松针,扶拥着瘫软而失魂落魄的特蕾西奔向远方,她必须先把这个小姑娘安顿好,再回去支援奈布。
猛地,她想起奈布说过的求救讯号,立刻看见在东北方向有道强光闪过,但那恰好是它出现的最后一瞬,此后几秒钟那里陷入了一片宛若死亡的沉寂。她不再疑迟,甚至忘记了奈布说的那里可能有危险的话,只是一心想着和同伴重逢,于是便朝那赶去。
实际上,克利切此时正在军工厂和它周旋。他刚破完密码机就听见了沉重的脚步声。那不同于他见过的任何一个怪物,它的体型肥大臃肿,动作迟缓笨拙,像是一只人偶。只是诡异的是这只傀儡和艾玛有七分相似:大草帽、背带裤,短发和雀斑。要不是他身体灵活,早就被它手里提拎的短棍打得脑袋开花了。
克利切从小就在来去踢踏的皮鞋和人们鼓鼓囊囊的裤子口袋中讨生活,如果可以这么说的话,他灵活得简直就像只猴子。所以在玛尔塔赶到之前他一直都在军工厂的窗户和大门之间翻来跳去,把这只没有灵魂的傀儡遛得团团转。但是他是人,有血有肉,会疲惫也会受伤,几十个来回之下就气喘吁吁了,那傀儡却毫无知觉,认定死理一样追着他,要不是他知道这是个死物,几乎就要在它皱褶的脸上看见嘲笑了。
玛尔塔没想到才堪堪逃脱虎穴就又入了狼口。她有些懊恼自责地狠狠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心潮里涌着的各味情愫冲得人头发昏。她看那庞躯重体的放大式“艾玛”正晃悠地走来,想先叫特蕾西到一旁去,实在不行她就赤手空拳地和它搏一场。
不想特蕾西含着抽噎地道:“叔叔,它的脖子!”
克利切的身形明显矮顿了一下,背对着他们看不清表情,但他还是找准时机从侧面抓住了傀儡的脖子。
上面果然有机关。
克利切没少干钻孔撬锁的活,当即明白这机关如何拆卸。傀儡被抓住脖子后仿佛蛇被击中七寸一样,停下动作呆滞不动,很快,克利切拆卸完最后一个关键零件后,它如皮球泄气一般瘫倒在地上,软塌塌失了神气。
特蕾西恢复了点体力,只是白皙的小脸上鼻子通红,蓝眼睛也湿漉漉的。她上前蹲下翻看机关,鼻音浓重:“叔叔,这种机关……”
“得了得了,”克利切的脸色和吃了苍蝇一样,不过看她那样子也不好发作,总不能告诉她他这个大人这样在意一个称呼吧,“你们怎么来了?看见我打的摩尔斯信号灯了?”
“奈布!”玛尔塔不由地捏紧衣摆,信号枪坚硬而带着温度的触感,隔着薄薄的布料给了她一点勇气,“他遇见厂长了。”她的声音也和特蕾西一样滞涩起来,喉头痛胀酸紧,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发生这样的改变。
仅仅是因为他嘴上不留情地揶揄她,而在最危险的时候将生的机会留给她们?仅仅是因为他说的那句“这里我来”,她竟在那一刻毫不犹豫地相信了他,并把一切的恐惧都留给他承担?
“噢,不用担心他,”克利切耸耸肩,“那小子不会有事的。”
“是啊,他能活到今天,是因为他本来就强,”一个陌生的、冰冷的女声响起来,“和其他人的苟且偷生可不同。”那态势好像在说他考一百是因为卷子只有那么多分,而他们考一百是因为他们的水平仅限于此似的。
三人都被吓了一跳,那女声来自身旁停着的破卡车上,这种卡车早在十几年前就已停产,自巴拉克拉瓦战役后就再也没有需要它的地方了。
簌抖羽毛的声音响起,戴着金丝面具的夜莺停在他们面前,面具上插着的三根雍容的乌羽随气流柔软地浮动。夜莺虽然明面上是庄园主的指示代理人,帮他传传话,实际上每场游戏都会选择一个求生者,跟在他身边共同经历一切内容。只是这夜莺小姐脾气臭傲,也不知道是怎样的条件有如此大的魅力,让她能忍受下来血腥和干呕的。
她似乎很喜欢奈布,最近这几场游戏都跟在奈布身边,和他形影不离,甚至在酒吧里都是这样。
“我想我还是需要回去,”玛尔塔皱眉,“那儿的密码机— —我还没开完。”
话说完她突然意识到:这场游戏开密码机所需用的时间似乎大大加长了。她问克利切:“你开完密码机了?”
克利切点头:“才开完,好像慢不少。”以前半分钟能开半台,现在不知为什么冒出来的校准判定越来越多,一分钟就让人焦头烂额。
“那是自然。游戏规模和人数增加,所需开的密码机由原本的五台增至七台,开三台才会刷新出地窖。”夜莺啄理着羽毛,漫不经心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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