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晚餐(1/2)
酒吧里的空气潮湿闷热,带着冲头的熏臭和浑浊,直教人胸闷气短。此时的安静让奈布想起一个肃杀而凄凉的早晨,他如同死人一般躺在满是尸体和枪械的孟加拉国土上,看着辽阔苍远的天边飞来一只盘旋不下的秃鹫,紧接着又是一只,另一只。
死亡是永恒的通行证。
人人面上涨得通红,好像被扼住脖子,浑身的氧气都被那句话抽离出体外了那样。尽管不是第一天见识游戏的残忍了,可是他们还是无法接受两个活生生的人消失在自己面前。理查德,前几天还叼着雪茄说自己离开了这鬼游戏一定要在加利福尼亚定居一辈子,做个农民,再也不出来探险;而玛戈特,这个可怜的年轻女士,刚刚还在规划游戏里的逃生路线呢。吧台上留有她刚刚蘸着酒水描绘的痕迹,甚至还带着温度,但她整个人就这样一声不吭地不见了。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像水消失在水中那样的死法,世间找不到人留存的一点痕迹。但是假如人人都像那种著名的死法——耶稣基督被钉在十字架上那样死去,会有人愿意么?
显而易见,死本身就是原罪。
奈布继续挖下今晚的第三口蛋糕,只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正用指腹的老茧磨蹭着银勺。
夜莺喉腔中的声音开始变得粗砺而支离破碎:“四十人现在分为五组,每组八人,共同对抗两名监管者。”它念了一长串名字,报到最后的时候终于念到了:“第五组,玛尔塔·贝坦菲尔、奈布·萨贝达、艾米丽·黛尔、弗雷迪·莱利、艾玛·伍兹、克利切·皮尔森、特蕾西·列兹尼克和库特·弗兰克。”说出奈布名字的时候,凭空一道雷将窗户照得雪亮,窗外饱受暴风雨摧残的枯枝将魔爪似扭曲的影映在玻璃上,惊得人肝胆一颤。
于是奈布的银勺刚刚抬起一半,玛尔塔如羊脂般的手伸过来:“果然很幸运。”
奈布抬了抬眼,他的左手捏着蛋糕碟,大拇指陷了半根在奶油里,右手又正捏着勺柄的下方,小拇指不可避免地蹭到了些奶油。正当他犹豫着是否应该把勺子插进蛋糕里在衣服上蹭蹭右手时,一只冻得紫红、满是冻疮的手伸过来,抢先握了握,它的主人用满是热情的声音说道:
“是玛尔塔小姐吗?久闻大名!”
玛尔塔有些诧异,但仍微笑着礼节性地摇晃了一下他的手,随后把手收回来问道:“你是?”
“我们是一组的,”男子是个自来熟,说话带着村镇口音,“我是克利切,她是艾玛。”
他戴着破旧的紫色平檐帽,衬衫外只套了一件紫外套,裤子不出意料也是一连贯下来的灰紫,上面破了几个孔洞,不知是因为贫穷还是追求潮流。他很是邋遢,白衬衫的领口就这样随意敞开着,露出里面铜色的锁骨和一小片胸膛,暗红色的领带倒是勒得很紧,整个人看起来有种滑稽的怪异感。
这样的人不知道是在市井里浸淫了多少年的,奈布这样想着。当然,他现在的样子也好不了多少。以前他在靠在刀口上舔血讨生活,现在也差不多,所以身上时时刻刻都带着伤,原本墨绿色的披风因染了血粘带上泥土而脏兮兮的,脸上久未修整齐过的胡子乱成一片,只有一双眼睛透出些许少年人的精气神来。
至于那位艾玛小姐,穿的是常见的工人服,满脸透着稚气和天真,不知是怎么和克利切这种人混到一起的。
“请领取晚餐券。”游戏规定开始前一个团队的人共进晚餐,想来应该是让他们这群求生者吃饱了好有力气上路,只是这一顿吃完可能会送命的晚餐,也不知庄园主是怎么揣测他们会有胃口吃下去的。
看来蛋糕是没法吃了。奈布在心底叹了口气,放下蛋糕,跟着一行人到夜莺身边的募捐箱里拿晚餐券。衣着破烂的人们此刻已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状态,好像之前在酒吧里的烂醉都是做梦一般。只是人人眼眶里的眼珠子都黯淡而毫无神采,寒风呜呜地拍打着窗子,头顶的吊灯吱吱呀呀慢悠悠地跟着窗子震动的幅度晃着。
晚餐券决定了餐桌上每个人的座位顺序,有些人道主义的是,庄园主竟在晚餐券上设置了一个神秘奖励。募捐箱里那么多晚餐券,只有一张会中奖,而这个神秘奖励能在游戏里带给人莫大的帮助,说是救命符也不为过。不过募捐箱里的晚餐券塞得满满的,少说也有几百几千张,惨白的箱体上用血红的颜色涂了一个十字架,狰狞地咧着黑洞洞的口像在嘲笑,游戏开始了那么多天,没有一人抽中那张特殊的晚餐券。
夜莺一边漫不经心地啄理自己的羽毛,一边盯着访客们的手。金丝面具下幽深的眼珠随着手的移动而转动,看着有种说不出的发毛的诡异感。没人知道那双眼睛的背后藏着的是谁的灵魂——惨死的访客?变态怪异的庄园主?游戏里那些嗜血残忍的怪物?
玛尔塔走上前,纤细的手指拈出一张金箔纸。她看了看,“啧”了一声,接着饶有兴致地看排在后面的奈布。奈布抽出一张,玛尔塔瞥了一眼,也是无奖的,不由得没了期待,索然无味地站在边上等艾玛和克利切抽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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