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2/2)
“你做什么!住手!”
十数个侍卫飞拥而上,几名连忙去搀人,剩下的朝镜渊围了过去。
崔公子连提气抵御都来不及,被踹得结结实实退了五六步,胸肋剧痛无比,哀嚎着撞翻满地桌椅重重摔倒在墙角,连带着扶他的人跌了一溜儿。
镜渊单手持着鞘中晴岚,横刀一推,其余人只觉刀势泰山压顶,瞬间硬生生被逼了回去!
他从背后紧紧抱住莫如悔,心脏咚咚咚跳得厉害,急问:“你怎么样?他们欺负你了?!”
莫如悔扭过身往他肩头一伏,轻轻一点头——面上却欣然一笑。
镜渊看不到他表情,只觉怀中人将体重全倚了过来,说不出的委屈。
他何时见过莫如悔这般情态,怒得连眉梢都发颤。一想到莫如悔这般人物,因为身体不适跟他一时疏忽竟被宵小欺辱,心里针扎般难受。
“一群人围着个……弱女子欺负!要不要脸!”镜渊手背青筋暴起,扬刀一字一顿指向众人,简直痛心疾首:“我生平最恨人欺负弱小!”
“……”贺衍噗得一口老血呕了出来。
崔公子脸色铁青,就连李现臣都差点一口气梗住,莫如悔动了动嘴角,又默默闭上了。
“只是让她腾出星垒阁,又不是没给补偿,她杀我崔府侍卫在先,又废了我师兄武功,到底是谁欺人太甚!”崔大小姐柳眉一瞪,眼睛憋得通红,见镜渊暴怒下手仍留有分寸,相貌堂堂不似蛮横之人,当即添了三分狡辩的胆色。
“分明是你们见人落单出言调戏在先,现在说什么欺人太甚!”李现臣忿声甩了甩袖,朝莫如悔一拱手,“我说句公道话都险些命丧于此,得亏姑娘出手相救!”
镜渊淡淡瞟了他一眼——书生灰头土脸连发冠都歪了,脸上被打的有些肿,一身灰扑扑的鞋印,眼睛却清亮亮的。
“若无人招惹他,他岂会同你们一般见识。”镜渊哼了一声,在莫如悔后腰悄悄捏了一把,小声道,“这书生怎么回事——”
莫如悔笑勾着他脖子,凑到他耳畔传音:“他们纠缠我,惟他挺身解围,总不好不管不顾。”
镜渊仿佛当胸踹翻了一口醋缸,酸得他心都快沤了。
他面上还是镇静的,连声音都没什么变化,眼底却掠过一抹狠色:“是谁摘了你面纱,把你簪子摔了?”
莫如悔挑了挑眉,轻描淡写扫视了一圈,扬手一指崔公子。
崔公子:“……?”
镜渊摩拳擦掌起来,崔公子觉得自己真的很冤。
正待此时,楼下传来一片嘈杂的人语马嘶,转眼一众脚步朝楼上快步行来,只听有围观的人喊道:“糟了,是崔家来人了——”“魍魉门的人好像也来了,快快,赶紧走!可别被牵连了!”
江湖纷争总是危机四伏,崔家本就跋扈,魍魉门又就是个行事乖张的门派,没人愿意把自己的性命搅进去,一时间酒楼里乱作一团,本来瞧热闹的看客顷刻作鸟兽散——
“镜少侠,崔家没少干强抢良家女子的事,魍魉门也助纣为虐,”莫如悔趁人不备咬了下他的耳朵尖,声嗓又柔又沙,“你是不是得替我这个被恶霸调戏的弱女子出口气?”
“……”镜渊耳朵一红,神情微妙极了。
他从没听过莫如悔变了腔细细软软的讲话,乍一听骨头都要酥了,激了一身鸡皮疙瘩,连道:“你好好说话!别这样!”
“当初是谁要我别说话的,嗯?怕暴露?”莫如悔朝他耳窝里吹了口气,眼瞧着他耳根子慢慢红透,止不住还有往脖颈蔓延的趋势。
莫如悔屈指在他耳垂上一弹,“你替我教训他们一番,我就不出手了。”
他笑起来眼底尽是揶揄,镜渊侧着身没留神,李现臣却看了个正着——莫如悔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促狭地眨了眨眼。
下一刻,只听李现臣发出一串惨绝人寰的嚎叫!莫如悔拎着他后脖领子直接从高楼窗户跃了出去。
与此同时,一批挟刀持棍的武者闯了进来,大呼小叫护住了贺衍与崔家兄妹。
镜渊依依不舍地将视线挪了回来,眯眼道:“别派人追了,在我这里好好挨打还能留条命——”
他摸了摸自己烫热的耳朵。
“不要耽误我追媳妇。”
莫如悔拎着小书生飞檐走壁翻了好几座屋檐,才寻了个无人小巷飘然落地。
李现臣一屁股坐在地上,哆哆嗦嗦像只受冻的鹌鹑,嘴里念叨着:“男女授受不亲,男女授受不亲……”
见莫如悔撂下他就走,李现臣才爬起来摇晃着往前追,嗫嚅道:“姑娘,小生、小生……”
莫如悔扯松快要交叠到下巴的领口,舒舒服服长出一口气,在李现臣呆呆的目光中哼声一笑。
足足过了半晌,李现臣的目光仍然停留在衣领下白净的脖颈上——喉结因为下颌抬起的关系非常明显。
“……你、你不是……”李现臣瞠目结舌。
“还不走,非等我赶你?”莫如悔懒洋洋道,他恢复了正常的嗓音,咬字清晰而低沉,带着些沙哑的质感。
舌尖上的话显然不必再问,李现臣咽了口唾沫,却像被烫着了喉咙,哽的面红耳赤。
他眼中尽是震惊,却仍讪讪道:“敢问姑……呃,敢问阁下名姓?”
莫如悔冷若冰霜的脸完美诠释了什么叫“想活得长就闭上嘴”,无视了他径直往前走去。
李现臣大脑一片混乱,在对方性别跟他明明有相好这两件事里思来想去想不通,失了魂似的愣愣随在他身后。
镜渊痛痛快快把一伙人打了个半死,管他是崔家的还是魍魉门的,都在一片折手断脚的惨叫中满地打滚。
很久没能这么酣畅地舒展筋骨了,他当真打得很爽,最后站在崔大公子面前之时,心底竟泛出一丝杀机。
但既然连莫如悔都难得“开恩”,他自不会取他们性命——此事终究会发酵,只要人还活着,无论对方查到莫如悔的身份还是他的身份,注定会不了了之。
莫如悔是不屑,他是不愿,总归无人想牵累无辜。
镜渊一视同仁折了崔家兄妹一臂——崔大小姐曾企图用眼泪攻势打动他,于是镜渊一边冷冷捏碎了崔公子右臂,一边“怜香惜玉”道:
“不想断右手也可以——”
“断左手也是一样的,你可以选。”
语气认真无比,仿佛这种讨价还价的余地当真是他顾惜女子的表现了。
崔大小姐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泪水愣给憋了回去。
最后她没选,于是还是断了一条右胳膊。
酒楼外艳阳高照恍如隔世,镜渊并不知道莫如悔走了哪条路,但冥冥中有种格外强烈的直觉指引他前往对方所在。
果不其然,没走太远便一眼看到莫如悔站在巷尾。
“如……”镜渊刚想叫他才发现李现臣跟在后面,顿时改口道:“玉儿!”
莫如悔八风不动的嘴角一抽。
李现臣没忍住打了个激灵,嘴里跟着念了一声,抬头便看身着黑衣的青年阔走走来,朝他一抱拳:“多谢兄台仗义执言,在下替内子谢过!”
这话很客气,道谢的同时明明白白挑明了两人关系,李现臣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仓促地拱了拱手。
“这药治疗跌打损伤效果极佳,你收下吧。”镜渊笑了笑,拿出两瓶药往他手里一塞,李现臣哪有他手法快,想推拒时镜渊已抽身而退。
“拿着,红瓶内服白瓶外敷。”莫如悔淡淡道,李现臣看了他几眼,终于将药放入了袖中。
镜渊听他用原本的声音开口,扬了下眉,瞬间领悟李现臣为何一副蔫头耷脑的模样——莫如悔自然不乐意有人惦记他,这样一来也就断了念想。
“走吧玉儿,崔家的人我都收拾妥帖了。”镜渊不知为何心情极好,还刻意加重了一下玉儿那两个音。
莫如悔狠狠一瞪眼:“药煎好了?”
“……”镜渊闷声摇了摇头。
“没煎好你回来干什么?”莫如悔嘲道。
镜渊已经学聪明了,才不会实话实话“我怕他们欺负你”,他立刻讨好地捏了捏莫如悔的手:“这种松筋动骨的事交给我来,岂能叫你累着。”
莫如悔满意地哼了一声。
两人说着话渐行渐远,李现臣欲言又止攥了攥袖里的药,没有再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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