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完结章].2(1/2)
迦具都玄示站在附近一座高楼的天台上抽了半包烟,灯火辉煌的城市如画卷般展开,将他瞳孔映得明灭不定。他吹够了风慢吞吞地往回走,离了老远就看到他的宅邸在熊熊燃烧,把半边夜空都映得血红,如同诸神震怒而降下的红莲业火。
他手下的那帮人倒也对得起他,调了近十辆油罐车只为了将这个宅子烧个透彻,把这位占据了黑道世界许久的头领送上死路。
迦具都玄示毫不在意地走近过去,矮身就着那火点上了最后一支烟,他退后开来倚着稍远处的一棵树慢慢地抽,漫不着边地想着这估计会是自己这辈子吸得最贵的一支烟了。
迦具都目光隔着缭绕烟雾望着燃烧的宅子发呆。按理说他现在应该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可脑海里不自觉浮现的全都是方才的那个梦:
他坐在白天那个酒吧的角落里,羽张迅以与白天相同的姿势跨坐在他腿上。然而不同的是他们在几近狂热地接吻,然后迦具都将羽张敞着的衣领扯得大开,反复吻过锁骨,他的手自羽张衣摆探入,按着脊骨缓慢而上。羽张迅在他怀中轻轻颤抖,俯在他身上喘息着低声念他的名字:
玄示。
迦具都玄示猛地吸进一口烟气,不得不强迫自己停止继续回忆。
他心乱如麻,脑子里混沌一片。
他头疼地闭了闭眼,远处正对着他的墙体在剧烈的燃烧下终于难以支撑地轰然倒塌,迦具都一时怔住。远方的天空有雷声隆隆滚来,他看着眼前的烈火,却仿佛时光回溯他又站在了那个酒店的门前,羽张迅拿着他的枪对他微笑,火光映衬下这个男人笑得是那样温柔美好。
他心头微微一动。一道闪电劈开整个天空,这瞬间亮如白昼,雷声渐大。
迦具都玄示忽然笑出声来,他转过身,扬手将烟蒂抛入身后的火中,然后向着羽张迅住处发足狂奔。
云层崩塌,大雨倾盆而落,风裹着雨滴迎面砸在他身上将他的衣服湿透,然而却是从未有过的畅快淋漓。迦具都玄示在暴雨中狂奔而行,他想起了当初在车里看到的报纸,那篇报道赞美之词下的真实性有多少他不清楚也不关心,如今他只明白了一件事:
羽张迅在那天的的确确征服了一个男人,他的名字是迦具都玄示。
还亮着灯的公寓出现在眼前,他停住脚步一边剧烈地喘息一边大力拍门。羽张迅将门打开,看着眼前被雨浇透的人愣住了,“你……来借浴室?”
迦具都玄示咳嗽着笑了笑,直起身子,扑上去一把将羽张迅紧搂在怀里狠狠吻上。他舔吻撕咬,像是溺水者在拼命地汲取氧气。羽张迅震惊地睁大了眼睛,迦具都玄示亦没有闭眼。
直到唇角被迦具都咬破,羽张迅才回过神来。迦具都玄示在羽张眼中掠过一丝狠厉之时就已松开了他,但终究晚了一步被羽张毫不客气的一拳落在了侧腹。
迦具都玄示因那几乎能致命的力度而后仰摔在了地上,他捂着肚子摸了摸不由得庆幸着骨头没断,不过喉咙里涌上来的血腥味他就有点分不清是因为一路跑来的原因还是因为羽张迅的这拳了。
“你来这里的目的。”羽张用眼角斜睨着他,冷淡开口。
“我要和你在一起。”迦具都玄示坦然地对上他的眼神。
然后他发现羽张迅的眼神又转为了迷茫,羽张抄着手抵着下颌想了想,不确定道:“你的意思是……想要加入我的军队?”
………………。
迦具都玄示陷入了沉默,羽张迅歪头困惑地眨眨眼。
迦具都玄示认命地别开脸,“是。”语气多少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哦——”羽张点点头,不好意思地笑了声,他抬手用指腹擦了擦被咬出浅浅牙印的唇角将渗出的血抹去,“你早说不就得了。”
迦具都玄示无声地看着他的动作。羽张迅上身只有一件单薄的白衬衣,方才迦具都抱住他时身上的水也差不多将他的衣服湿了个透,此时紧贴在他身上几乎透明。
羽张对着迦具都玄示伸出手想要将他拉起,“我正在整理行李,你确定的话我们明天就出发?”
迦具都玄示有些不自然地避开他的手自己站起身,闻言随意地应了声又道:“借你浴室用一下。”
“……果然还是来借浴室的啊。”羽张迅干巴巴地收回了手。
“对了,”迦具都走到半路忽然想起了什么,半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看着羽张,“我说你那个样子……刚才不会是你第一次接吻吧?”
羽张迅的表情闻言明显地僵硬了一下,他侧目过去:“有问题吗?……你以为军校的人都像你一样见到人就会亲上去吗?”
迦具都玄示忍不住笑了声,他摆摆手转身继续走向浴室,“没问题没问题。”
岂止没问题,他觉得好得很。
-致我们未完成的婚礼 [下篇]
羽张迅的手段要比迦具都玄示预想的厉害得多,没有易容没有改名就这么顺顺利利地一路送进了新兵营里,但羽张迅和他的关系似乎也就此不了了之,没有特殊待遇没有关心问候,难得几次擦肩而过也只出现了他跟身旁人一起行礼,羽张迅点头应声继续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的局面,跟陌生人再无两样。
似乎之前发生过的一切在他的名字落在新兵名册上的那一刻时,随着那个黑道头领迦具都玄示一同被抹杀干净。
训练场的位置不偏不倚地横在楼间,要去指挥部的人基本上都要经过。迦具都玄示也时不时能见到羽张迅经过,哦对了,跟在他身后的善条刚毅还总会碍事地挡了视线。
担任教官的少尉正好是羽张在军校的学弟,对表现优异的迦具都玄示本就另眼相看,更何况自己还是个话痨,在迦具都玄示目光毫不遮掩地看了几次后,他就在休息的时候毫不介意地挨着迦具都在地上坐下了。
少尉指了指脚步匆忙地经过的羽张迅,意味深长地问:“挺好看的是吧?”
迦具都玄示瞥了他一眼,没出声。
少尉自己没忍住闷笑出声,拍了拍迦具都玄示的肩,“我也不是来打击人,就是跟你说句实话。打那位羽张迅少校主意的人不少,但可从没一个得逞的。”
迦具都玄示敷衍地应了几句打发走了少尉,目光却还是往即将隐入走廊的深蓝身影上望去了最后一眼。头顶上的太阳明晃晃的,晒得人口干舌燥脑子昏沉,他却在那一眼里隐约感到丝丝缕缕的凉意,还捎带着那青色的发香,这瞬息间的幻觉让他想到了他真正想回答少尉的话:
你们任何人打他主意当然没用,因为他只能是我的。
这句没出口的话一直熬了五年才得以实现。这期间迦具都玄示顺利进入了羽张迅的部队,在无数战场厮杀中,在机甲操作舱封闭的空间中,耳中只剩下他的指挥官的声音,仿佛这个人就站在他的身后,只差了一个回头。五年来军衔和职位一路飞升,他离羽张迅的距离也是一步步的近了,各种明示暗示轰炸了五年之久,到最后几乎周围的人都心知肚明,而羽张迅偏偏就能对着他困惑的眨眨眼,让他再无可奈何。
迦具都玄示像是走在一条漫长的路上,不知何日才能到达那望不见的终点,但或许世事就是如此的变幻无常,就在他做好打一场旷久的战争不死不休之时,这条路猛然拐过一个转折点猝不及防地撞上了终点。
那个转折点是羽张迅被敌方俘虏。
DTC联盟派出了它的精锐部队与中华联邦在南亚地区展开了一场持久的战争,联盟的指挥官是个少有的狠角色,设下周密陷阱引诱他们踩上,火与血中羽张迅以自断后路的决绝方式保下了主要力量撤离,泰然被俘之际还没忘记交代接替自己指挥的人选。
然后的事情想来多少有点不可思议的意味,连迦具都玄示自己再回想起来都不禁感叹当时的运气。只身一人带着一堆枪械弹药,驾驶着一台KnightMare冲进敌营救下了羽张迅,最终虽是砸进去半条命却也好歹是活着回来了。那是他第一次为羽张迅违反军令,就此开了个糟糕的头,往后的次次依旧是为他而违反的。
迦具都玄示无比清晰的记得一脚踹开刑讯室的门时所见到的场面:羽张迅被铁链捆在架子上,破碎的军服被干涸血迹粘连在形状狰狞的伤口上,暗沉血色将深蓝衣料染得斑驳成片,灼目刺眼的炽白灯光正对着他照射。羽张迅脸色苍白,紧闭着眼,青色的发凌乱地黏在额头颈侧,气息奄奄,神智也已不大清醒。
迦具都玄示扯下倒在地上的军官腰间的钥匙为他开了锁,铁链哗啦坠地,羽张迅就势栽倒进他怀里。迦具都玄示粗略扫过他的伤,折身将他拉到背上背起,那满身的伤倒也免了迦具都担心该怎么带走他的问题,因为不论碰到哪里都会让他伤口再度裂开。
疼痛感刺激了羽张迅迟缓麻木的神经,他微动了动,正赶上迦具都玄示踏到门口,听见了外面震耳欲聋的警报声与枪声,脑海中终于挣出一丝清明,微睁开了些眼。
“我说过……一旦被俘就放弃我的。”他的声音冷漠而虚弱。
“我记得,”迦具都玄示将他再托紧一些,透过一丝缝隙打量着外面,“所以现在救你的人不是中尉,是迦具都玄示。”
“……迦具都?”像是过了很久,羽张极轻地笑了一声,“你逃得出去吗,先生?”
他笑着说,先生。
这话落在耳中一路砸在心底,迦具都玄示想笑着反问句不着边际的话,比如你算是终于肯认我了啊?但背上一声低哼过后就又没了动静,羽张迅终究是支撑不住彻彻底底地晕了过去。
所以迦具都玄示侧过脸在他唇边落下一个轻吻,“除了你还没人能让我输,迅。”而后上膛开枪,冲出了掩护。
羽张迅在病房里醒来,入目尽是洁净柔软的白色,鼻端的消毒水的淡淡味道,满身的伤都被处理得利落了。善条刚毅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为他削着苹果,整个房间里只有水果刀的锋刃划开果肉的轻响。他手搭在额头上盯着天花板良久才开口问了一声:“迦具都玄示呢?”
“那个救您出来的小子?”善条刚毅想了一下,“违反军令到了这种不要命的地步,肯定是带着伤就给关禁闭了。”
羽张迅侧头笑了笑,“去跟那边的人说一声,这次就看在我的面子上给开个后门吧,先放他出来,算在以后的帐上。”
“好。”善条刚毅应道。
“现在就去。”羽张迅补充道。
善条刚毅将削净了的苹果放在羽张床头,依言起身离去。房间里一派寂静,羽张迅闭上眼,想起昏迷中强撑的一丝神智让他感觉到的,一个如轻羽般温柔的吻,还有一个男人那令人心安的声音。
迦具都玄示被从禁闭室放出来后就进了病房,养伤期间被一群关系不错的战友以探望的名义轮番调侃了个遍,哪怕他闭着眼装睡也难以逃避。养了多久的伤,羽张迅和迦具都玄示这两个都不能动弹的人就有多久没见。
再回到军队时一切如常运转,他仍是他的兵,他仍是他的指挥官,似乎没什么不同,但似乎又有了什么不同。没人看得清,也没人说得清。
最终南亚长达一年多的战争以联邦攻占班加罗尔为标志胜利结束,庆功宴的当晚每个人都有股子非玩得尽兴不可的意味。羽张迅跟几个将级的军官坐在一桌,眸光流转间不经意地就撞见了正看着他的迦具都玄示,他弯起唇角露出一个笑容。迦具都玄示漫不经心地转着手中的酒杯,也露出了笑意,这一错神间他忽然想张口说些什么,只是还没来得及真的开口就被身旁的友人一把扯了过去强行加入了捉弄人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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