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我只是龙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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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韶之冷冷的盯着程夫人,眼神里全是一种不顾一切的阴鸷,阴沉的让周围都冷了好几度,半响,他冷冷的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偌大的客厅里一时间鸦雀无声,徐晚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丫鬟们也是垂着脑袋,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敢发出丝毫的声音。

程夫人呆呆的望着门口的方向,眼眶一红,眼泪便顺着脸颊落了下去,徐晚拿起手绢给她擦了擦泪,安稳道:“韶之最近肯定有什么难事,给绊住了,我找个时间让我哥哥去打听打听,娘,你别忘心里去。”

程夫人握住了徐晚的手,唉声叹气:“谁知道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原来他要娶你,我心里还不是很赞同,如今看来,倒是他配不上你。”

徐晚没有出声,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

……

徐晚都待在书房里,整理自己的思绪,可是看来看去,也没发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忍不住和系统商量了起来:“你说到底是什么事情才能让一个人发生这样大的改变,像是换了一个人?”系统悠悠的说道:“也许是受了什么刺激?”

“应该不是家里的事情,家里都挺好的。”徐晚踌躇着:“可是生意好像也挺好的,没有听见什么风声传出来……你说以前那么温润的人怎么现在变成这个样子……”

“别着急,来日方长。”系统说道:“反正你也完成一个任务了。”

徐晚还想继续捋一捋,就听见丫鬟来敲门:“大少奶奶,宋夫人来了。”

徐晚直起身子,这才想起来,宋卿桥的嫂嫂陆凭梅约了原主今天下午去丽水台看戏,她的心神都被程韶之这异样的转变给吸引了过去,差点把这一茬给忘记了,想必是陆凭梅等不到自己,干脆来家里找了。

迎了出去,果真就被陆凭梅絮叨了两句,两人坐下喝了半杯茶,去给程夫人说了一声,就手拉着手出了门,其实这个时候,已经相当开放了,租界里面很繁华,各种各样的娱乐消遣都有,但是像她们这样有头有脸的大家闺秀去的不算很多,陆凭梅是个很活泼的人,心性开朗,对新鲜的玩意儿很好奇。

但是自己一个人又不敢去,所以就拉了宋卿桥。

主要是想让宋卿桥和她作伴,求一求心里的踏实,害怕自己一个人去了不知道规矩会出丑……

两个人坐着汽车,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看着汽车慢慢的驶入租界,眼前的场景一瞬间就完全的改头换面了,带着浓浓的西洋风采。在英法租界的正中心建了一个大大的教堂,教堂的顶端是一个钟楼,巨大的时钟引得很多人在跟前拍照,四处都是穿着洋装、旗袍,打扮时髦的小姐、太太们。

陆凭梅的目光很快就被一个三层洋房模样的茶楼吸引了过去,指着那个问是什么。

徐晚跟她解释:“那是阆苑第一楼。”

陆凭梅用手撑着下巴,看着车窗外的高楼大厦,脸上露出憧憬的神色。

“群英共集画楼中,异样装潢夺画工。银烛满筵灯满座,浑疑身在广寒宫,说的就是这里呀!”言语间满是向往和赞叹,看得出陆凭梅是很喜欢这个地方的,其实这些茶楼本来也没什么稀奇的,大多都是用玻璃装饰、制造的,又加上些水晶、琉璃什么的,太阳一照可不就是璀璨生光吗?徐晚百无聊赖的往窗外看着,这些东西在她那个时代是很平常的东西,可是对于生活在这个年代的陆凭梅甚至大多数上海人来说都是惊奇的东西。

汽车最后停在一家高大宏敞的洋房面前,三楼上大大的牌匾写着“丽水台”三个字,丽水台并不是租界里大的茶楼,却是包含最广阔的茶楼,里面有戏台子、茶馆、烟馆、妓馆、弹子房、舞厅、健身房、西餐馆什么的,甚至在丽水台的后院子里还修建了一个特别大的跑马场,可以说是一条龙了,只要你想玩的就应有尽有。

而她们今天来,是打算听戏的。

春风拂槛露华浓(十二)

徐晚携着陆凭梅的手走了进去,雕梁画栋,枕榻几案,灯盘茗碗,无比华丽精致,走廊上挂着许多名人诗画、西洋画,还有一些容貌美艳的倌人们的照片,每隔一段距离就镶嵌了许多西洋镜子,屋内有点着水晶灯,更加衬托出装饰的豪华与敞亮出来。

有跑堂的女倌人引着两个人往戏园子的方向走去,隐隐约约可以听到咚咚锵锵的敲锣打鼓声,看来戏是已经开场了,陆凭梅早就托人打听到今天唱的是《武松打虎》,她拉着徐晚,步子迈得更快了。

两个人寻了个位置坐下,跑堂的进进出出,给她们上茶、上点心、瓜子花生和一些刚出炉的糕点摆了满满的一桌子,这一折戏很快就唱完了。

敲锣打鼓的声音一时间停了下来,陆凭梅没来得及收回去的声音便显得有些突兀:“你瞧见刚刚扮做武松的那个人了吗?”徐晚忍不住扯了扯她的袖子,陆凭梅再开朗大方也是个闺阁女子,霎时被这么多男人女人注视着,脸慢慢的红了,钻到徐晚的怀里好一会儿才出来,等到下一折戏开唱的时候,陆凭梅就附在徐晚的耳朵上悄悄的说:“你知道刚刚那个唱武松的,是个了不得人物吗!”

徐晚有些疑惑,扭头就看到陆凭梅一脸暧昧的神色,朝着某个方向努了努嘴:“瞧见那两个人了吗?”

徐晚看了过去,是一对母女,穿着剪裁得体的旗袍,梳着新式的头发,脖子上带着一圈珍珠项链,坐得端正笔直,一看就是大户人家里出来的,两个人身后还站着鱼贯的仆从。

“那是谁?”徐晚忍不住捏了一下陆凭梅的手:“我还当嫂嫂真是来看戏的呢!原来不是。”

陆凭梅就笑着说道:“那个扮做武松的,叫做季荣,在这一块儿倒是名气很大,那个夫人、小姐是臬台大人的妻子和女儿。”

“季荣年纪不大,长得又十分好看,台步从容,嗓子也是极好的,一表人才,所以就被那母女两个看上了,季荣经常在臬台大人的府上一呆就是一天一夜的,也不知道都做了些什么。”

“……”徐晚目瞪口呆。

“只怕是这母女两个都被他……”陆凭梅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一脸暧昧的笑着,末了,抓了把瓜子慢慢的磕着:“我今天来只是想瞧个热闹。”

话还没说完,就被台上的人吸引住了目光。

锣声一响,从软帘后面翻上来了一个人,一个利落的跟斗就站在众人的脸前,头上戴着玄缎包巾,上挽英雄结,身穿玄色锦缎紧身戏服,胸前白色绒绳绕着双飞蝴蝶,腰间扎着月蓝色的带子,光滑夺目,再加上头上用了黑色纱巾当头扎紧,眼角眉梢高高的吊起,一派的贵不可当,狼腰猿臂的身形引得周围人一群喝彩。

可是……那人分明却是宋卿桥的夫君、程家的大少爷程韶之!

竟然跑到这丽水台的戏园子里登台演唱……陆凭梅忍不住去看旁边小姑子的神色,她却端然坐着,眼角眉梢淡漠如水,神色紧紧的盯着台上的人,陆凭梅只以为她一时间被气坏了,握了握她的手以示安慰。

却忽略了她眼睛中审视的目光。

程韶之左手擎刀,摆出怀中抱月的架势,右手又向上一横,架势端的足足的,嚯的把身子往下一蹲,左腿一旋,整个身子就转了个面,趁势立成了一个金鸡独立的模样,这时迟那时快的,刀在空中抛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右手在空中握住,紧接着就舞起了手上的刀,起初时还是慢的,尚能看清手法,渐渐的只能看见台上明亮的刀光。

陆凭梅的身心完全被那利索漂亮的“舞刀”给吸引住了。

刀光霎时一散,程韶之就地一滚,一个鹞子翻身后面紧接着一个筋斗,这一个筋斗直接从台中间翻到了台脚里,咚锵一声响,便有旁人上台替了他下去。

戏园子里一片寂静。

静默片刻就响起啪啪的鼓掌和喝彩声。

徐晚的眸色暗了下去,在宋卿桥的记忆里,程韶之的确会点功夫,等闲人并不能近他的身,但是却从来没有见过他这般舞刀弄棒的,平日里他都是一幅温润君子打扮,口中谈的皆是诗词歌赋、风花雪月,往那里一站就让人觉得是一个儒生,生意场上他也是这般,三言两语,生意便谈成了。

性情大变能有什么样的原因?

让一个人去做自己原来无论如何都不会做的事情……比如狎妓、比如来这戏园子中登台表演、比如顶撞母亲、置原来恩爱的妻子于不顾,比起后来改变,徐晚更宁愿相信他是换了一个人!

她站了起来,往后台走去。

陆凭梅想拉住她,却只住了她衣袖的一脚,冰凉的丝绸布料在自己指尖轻轻一滑便无影无踪了,她咬着唇,意识到自己闯下大祸了,忙提起手提包跟了上去。

程韶之正坐在镜子面前,身后有个七八岁模样的小童再给他梳头。

徐晚立在他的身后,轻轻喊了他的名字。

程韶之挥了挥手,让小童下去,手指抿着桌子上放着的盖碗茶的杯身,细腻的触觉让他感到惬意,慢悠悠的抬起眸子凝视着徐晚,脸上还画着脸谱,看起来分外的妖艳,他呀了一声,才问道:“你怎么在这儿?我的程太太……”

“你怎么在这儿?”徐晚也凝视着他,跟他四目相对:“你这样做就不怕娘寒心吗?”

程韶之嗤笑一声,似笑非笑的看着徐晚:“若是我没记错,你不也是这里面走出去的吗?又比戏子高贵多少?轮得到你在这儿置喙我的事情?我早跟你们说过,少管我的事情!”

刚走到门口的陆凭梅恰好听到个尾音,立在原地尴尬的不知道是进是退。

徐晚蹙眉,这样的口角和争吵在两个人之间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了,每当他这样的时候,宋卿桥就会非常的伤心,一颗心渐渐的凉了,可是一开始,他并不是这样的。所以宋卿桥就认为程韶之遇到了什么事情才会性情大变,但是他又不肯说,想要自己一个人撑着……

纵使最后,程韶之怀着身孕在法国待产,程韶之没有去看过一眼,连一封书信都没有给过她,自己却在上海召妓,过着花天酒地的日子,就连自己在外头做生意的父亲去世的时候,程韶之正在跟一个有夫之妇腻在一起,丧事什么的都是宋卿桥回去置办的,然后把程韶之的母亲接到了国外,一直奉养着她……

哪怕结局是这样,宋卿桥也一直相信程韶之有自己的苦衷。

徐晚无奈的叹了口气,女人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好像永远都是这般天真,这般……有种近乎愚蠢的偏执。

春风拂槛露华浓(十三)

许是这声叹气惹恼了他,程韶之立马变了脸色,将手上的粉色麻姑拜寿福禄茶杯拍了个粉碎,恶狠狠的瞪着徐晚:“你还不走?站在这里碍眼吗?”

“程韶之!”徐晚也冷冷的喊他的名字:“你是不是疯了?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你凭什么呵斥我?我是你的妻子,难道连你去哪里做什么都不能过问吗?”

程韶之似乎没想到徐晚还会回嘴,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更加的阴狠可怕,往前垮了一大步,顺势抬起了手,眼看着巴掌就要落在徐晚的脸上了,陆凭梅心中大骇,赶忙掀开帘子迎了进来,笑着喊道:“哎哟,这夫妻两个是怎么了?”

程韶之的手并没有落下去,却不是因为陆凭梅走进来了,他根本就没抬头看一眼,仍旧是那样恶狠狠的瞪着徐晚,甚至带着一种十分惊讶的眼神——因为徐晚握住了他的手腕,他试着抽回自己的手。

这次很容易就抽了回去,好像刚刚的桎梏只是自己的幻觉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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