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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西望隔沧波(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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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妙云客栈时,莫低云受了不轻不重的伤。贺思议得了人接应,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之后行踪只怕不易寻。

他无功而返,身上的白袍沾了血渍,手上伤口狰狞、皮开肉绽,脸色黑得像焦炭,整个人看起来狼狈又阴恻,将客栈小二吓得够呛。

所幸正撞上陆青莲和楼无辜外出归来,将他带走处理伤势。

二楼廊道上,蔚予纵遥遥地望了一眼,不出所料道:“出师不利。”

他眼珠滴溜溜地一滑,转向身侧的谢恣意:“谢大侠是否还有不那么循规蹈矩的解法,比如云都那次?”

“我猜任兄弟方酣战不久,对这事没什么兴趣?”

蔚予纵轻啧一声:“可惜。”

谢恣意不置可否:“如果这方法次次可用,还要《止戈律》做什么?”

蔚予纵轻哂:“原本也是没用的。”

谢恣意怔了一下,他轻轻眨了眨眼,“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这是事实。以《止戈律》取代《四相律》,根本是自作聪明。”

蔚予纵不咸不淡地笑起来,眼神黝黑深邃,似乎要直直地刺破虚假的表象。

“《四相律》虽然严苛,却从不偏信个人的力量,所以它能绵延八百余年不衰。反观《止戈律》,失却秦得墨和谢莫白,各门各派乱象频生,早已没有任何权威可言。”

谢恣意:……

蔚予纵其实没有说错,如今的《止戈律》早已经是一部可有可无的死法了。

没有像秦得墨、谢莫白一般强势的四相门门主居间主持,平日里的大多数时间,《止戈律》都被束之高阁;等到需要争取某种利益时,便作为某种名正言顺的手段被捧出来。

西域最为强盛的昆仑派孤高自矜,沉迷玄学,不理世事。昆仑统辖下的门派各有各的崇拜信奉,彼此并不服气,时有冲突摩擦,是死是活,各凭本事。只要不到祭祀断绝的地步,昆仑派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止戈律》能不用就不用。

哀水以北,少林势力最盛,门内戒律森严,对辖区内各门派亦有三戒:戒杀生,戒偷盗,戒饮酒。加上北方近京畿,守备森严,若有敢犯事者,城中军备一早闻风而动。若是少林更快一步,也是用佛门规矩处置,《止戈律》几乎没有用武之地。

哀水以南是武当的地界,武当的各位道长向来是嫉恶如仇的暴力分子,若撞见什么作奸犯科分子,上去就是一拂尘,抽得人爬都爬不起来,可以说是宁肯错杀,绝不放过。据《止戈律》按部就班地审理,根本是不存在的。

丐帮帮主秦龙阗大概是四大门派中唯一坚持《止戈律》的人,这毕竟是他亲生兄弟的遗志。不过丐帮组织庞大,人员复杂,门众多信奉墨学,秦龙阗身为丐帮帮主顾虑甚多,许多时候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四相门的门众经年在外奔波,毕竟势单力薄,途径各门各派不说配合,不给冷眼已经算是态度良好。若是暗中阻挠,才是教人哭都没处哭去。

如今的扬州,古楼这种黑白两道雨露均沾的组织都混得风生水起,四相门一早威严扫地了。

八月间扬州天气还很炎热,轻风穿堂而过,谢恣意竟由内而外地觉出一种凉意。

“蔚少侠觉得,如今的江湖,何人能救活《止戈律》?”

“没有人。”

蔚予纵语气笃定。

谢恣意对着他挑了一下眉,语气里带了些挑衅的味道:“你也不行?”

蔚予纵笑得轻佻,故意压低了声音:“你想知道我行不行?”

不等谢恣意回答,逗完人的蔚少侠已摆正颜色,转回了正题。

“秦得墨出任四相门主时,已有数十年的名望打底,墨剑之名足以使江湖宵小闻风丧胆。”

“谢莫白自幼随秦得墨学艺,接任四相门门主时虽年轻,资历却不浅,加上不孤峰论剑第一,已做足了声望。谢莫白最大的败笔就是没带出来徒弟就死了。四相门门主的位置,再没人压得住了。”

谢恣意:……

当年他虽没有徒弟,却也不是无人可以托付。

“暂且不论我行不行的问题,”蔚予纵漠然道:“就算这江湖沸反盈天,与我又有什么干系?”

而是他托付的人,不想担这重任。

无论多少次,每每从他脸上看见那种半是讥讽,半是轻慢的神色,谢恣意心中都会油然地生出一种既荒谬又陌生的违和感。

这世上有些人无时无刻不在变,有些人终其一生都不会变。

谢恣意始终觉得他的阿情是后一种,且是后一种中最决绝的——哪怕撞得头破血流、粉身碎骨,也不改其志。

这种强硬不是年纪尚轻时的叛逆固执,而是源于清醒的、对自身信念的绝对坚持。

他曾认识的蔚情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别扭,身上充满了可爱的矛盾,桀骜不驯又古道热肠,喜怒无常又扶危济困,盛气凌人又打抱不平——他们本质上是同一种人,那时候他看着蔚情,就像看着毫不掩饰的自己。

谢恣意无数次地想问,问蔚予纵拿着苍生赋和河山怒的这些年,究竟在做什么?为何坐视江湖一片乱局?

可临到开口之际,他却说不出话来。如今的阿情身上依旧充满矛盾,但这些矛盾已经是他看不懂、猜不透的了。

谢恣意心中一阵颓然,也许他已不是他的知心知音人。

“长平门案,十一可有解法吗?”

蔚予纵狡黠一笑:“解法不就写在我的字中吗?”

将欲擒之,先予纵之。

谢恣意怔了一下,他办案是跟着秦紫棘学的,向来是抽丝剥茧,免得一时动作太大伤筋动骨。蔚予纵却是要坐视矛盾愈演愈烈,然后引爆矛盾,大刀阔斧地黄雀在后。

这方法不是不好用,而是太危险。

谢恣意眼底滑过一丝担忧:“只怕届时事态难以控制,会一发不可收拾。”

“早已是不可收拾了。贺思议案环环相扣,背后势力牵扯甚深,就连古楼都对其讳莫如深。长平门只是个开始,蛰伏了这么多年,如今江湖乱离,正是混水摸鱼的好时机,他们必然还有大动作。”

蔚予纵微微眯了眯眼睛,神色里满是势在必得:“与其打草惊蛇,倒不如捉住他们的狐狸尾巴,连根拔起,一网打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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