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回首已凄凉(1/2)
绿竹扶疏,流水淙淙,梢头的铃铛被风声惊动,发出清脆的响声。
莫低云抬头看向高处挂着的铃铛,一时间有些恍惚。
原来已经过去那么长时间,足够荏弱的笋芽高高地攀上天际,在头顶飘飘摇摇。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在三丈开外站定,贺思议有些怀念地看向竹子梢头的铃铛,凝滞的沉默在两人之间缓慢铺陈。
贺思议看向林间站着的莫低云,唇边扯出一个弧度:“低云,久违了。”
整整九年未见,贺思议眉宇间更显忧郁,或许是江湖风霜太重,两鬓已添了斑斑雪色。他武功很高,原本不应该苍老的这样快。
看见贺思议的那一刻,冷寂的心绪骤然沸腾。莫低云终于恍然,原来真的已经过了九年,他逃了整整九年,不愿意面对这位曾经的挚友,杀母的仇人。
莫低云直直地望进他眼中,几乎是一字一顿道:“今日寻你,我要听一句实话。是不是你杀了我母亲?”
“这个问题,你九年前就应该问了。”贺思议神色平静,似乎早就有所准备。
“是我。”他承认得毫不犹豫,仿佛并非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之事,只是折了一枝花、误踩了一只虫,并非轻蔑的不屑,而是浑然不知对错:“奸杀你母亲的人是我;借机陷害陆青莲的是我,亲手将长平门推向破败的也是我。”
即使早已确认对方就是凶手,亲耳听到他承认之时,滔天怒火依旧不可抑制地翻涌滚烫,瞬间烧红了他的眼睛。
“为什么?我哪里对不起你?我母亲哪里对不起你?”
“与此无关,只是任务罢了。”贺思议摇头道:“这世上你可以遇见一万个人,结交一千个人,熟识一百人,与十个人推心置腹。可你,偏偏在无数人中选中我这个不怀好意的骗子。”
“低云,你实在太好骗了,毫无防备地与人推心置腹。”贺思议看着他轻声叹息:“我杀过许多人,属那一次轻而易举。”
怒火瞬间烧红了双眼,莫低云声音沙哑:“贺思议,我哪里对不起你?如果你恨我,为什么不冲着我来?为什么要害我母亲?”
“你没有对不起我,只是我接近你,就是为了毁掉长平门。”贺思议显现出一种格外残忍的坦诚:“杀死平心然,陷害陆青莲,是为了毁灭你的理智,混淆你的判断,让长平门分崩瓦解。”
“哈——原来如此……”莫低云惨笑一声:“你曾救我性命,我视你为一生知交,原来从头到尾,不存友谊,只是算计。是我,引狼入室;是我,所信非人;更是我,一意孤行,一错再错!我真是,愚蠢至极!”
话音未落,莫低云手中长棍遽然冲出,挟万钧之力当头劈下。他心中悲愤交织,招式更添三分狠戾。
贺思议似乎早有预料,手中软鞭一卷,衔住他手中长棍,借力抽身后退,动作轻巧地跃出攻击范围。
他气定神闲地站着,目光怜悯地看向莫低云:“何必呢?你明知不是我的对手。”
莫低云誓要报仇,提棍追击,出手又快又狠:“你杀我母亲,还好意思问我何必?”
贺思议好似猫戏老鼠一般且战且退,手中鞭影如银蛇游曳,对着莫低云狠辣攻势依旧游刃有余。
莫低云战意狂乱,长棍疾驰飞旋,穷极力劲而太过,破空之声飒飒作响,看似威猛,实际破绽明显。
他心绪翻滚难安,又许多年不曾无人对战,早已不似当年一般,一招一式信手拈来。比试起来,终究还是落了下风。
贺思议看准时机,软鞭自下而上地打在他手上。
所谓软鞭是指活动灵活,并非材质,贺思议的鞭子乃是鲛皮混入各耆精铁所制,鞭身棘刺密布。
这一鞭贺思议至少用了六分力气,鞭梢狠厉地卷去了大块皮肉,莫低云右手皮开肉绽,长棍被震落在地。
仇恨使他感受不到疼痛一般,莫低云反手挽住鞭梢,运使内力猛然一拽,纵身上前一掌击在贺思议胸前。
莫低云掌力非凡,贺思议被震退数步,纵然以内力相抗,也无法全部化消。一击之下,肺腑已伤,喉头翻涌起浓郁的铁腥气息。
莫低云冲上前,以大擒拿手之式,起手直擒贺思议肩胛。贺思议早有防备,见他起手立刻旋身后撤,抬手握拳,击他腹部。
莫低云一招擒空,腹部又受贺思议一挙,仍不气馁,抬掌再击。
“贺思议,我一定会杀你!我要把你千刀万剐!”
两人曾经切磋过无数次,对对方的一招一式都无比了解,化解招式、攻击空门,你来我往,最终结果必然是两败俱伤,谁也讨不了好。
“你没这个本事。如果不是我来,也许你一辈子也不会再找到我。”
莫低云眼中冒火,手上便急了半分,一招过老,收势不及。贺思议硬受了一掌,借力后退数丈脱身而去。他落在不远处的一块山石上,远远地看着莫低云,神色模糊不清,轻声道:“这个地方,以后,我不会再来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飞身离去。
“贺思议,你休走!”
压抑数年的仇恨与怒火一朝爆发,莫低云怎肯轻易放过他,当即追了上去,继续与他缠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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