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从此绝名花（上）（1/2）
绿云剪叶黄金屑，清影婆娑多情月。
扬州的桂花早早地开了，可惜颜色清淡，花朵又小，隐在枝叶间，让人看不清楚，偏有占住一秋的香气，隔着老远闻见馥郁金香，让人不由自主地去寻花在哪里。
陆青莲有些怀念地看着枝头的桂花树，道：“桂花又开了，眼看要到中秋了，说起来我还真有点想当年秦兄做的桂花糕了。”
谢恣意眼中闪过一丝怀念，微微笑起来：“师父做的桂花糕，的确很难得。”
楼无辜听了，眉头高高一挑，有些怀疑道：“当真好吃吗？”
陆青莲和谢恣意眼神碰在一起，倏忽齐笑出声，直笑得楼无辜一头雾水。
“好不好吃这种事，我只能说各花入各眼。不过特别倒是很特别。”陆青莲忍俊不禁：“秦兄做的桂花糕，是咸的。”
楼无辜一脸诧异：“桂花糕还有咸的吗？”
“秦兄是怎样说的？”陆青莲清了清嗓子，模仿着秦得墨的声音，语气笃定道：“粽子都有甜有咸，桂花糕自然也可以。”
楼无辜唇角抽了抽：“呵，也有人肯吃？”
“每年中秋，师父都会亲手采摘桂花，制成桂花糕，分给门内弟子。”谢恣意唇角带笑：“重要的不是好不好吃，而是心意。”
楼无辜幽幽道：“以心意之名，行迫害之实，敬谢不敏。”
囿于年少波折，他有时候总会比常人更敏感尖锐一些，更不惮以最深的恶意揣度人。
“哈哈哈，你没见过秦兄，”陆青莲笑着伸手揽过他，充满父爱地给他顺毛：“你要是见过就会知道，他要是迫害人，从不借什么由头，直接上手迫害。来，说说你师父的丰功伟绩。”
“我师父哪有什么丰功伟绩？”谢恣意揄揶道：“也就让人关关禁闭，捉捉小蛇，挖挖人参罢了。”
“嗯，没错。”陆青莲毫不留情地揭老底：“关武当静虚长老禁闭，让昆仑掌门在昆仑墟峰捉白蛇，赶着玄鉴山庄楚庄主去北州挖人参。”
楼无辜蹙眉，“得罪这么多人，四相门不会很难办吗？”
“常言道，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秦兄可狡诈着呢。”陆青莲拍拍楼无辜的肩膀：“年轻人，你要学的可多着呢。”
楼无辜一挪肩膀，甩开他的手：“无聊。我学这些做什么？”
陆青莲附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楼无辜羞恼地将他推开，耳根红了个透。谢恣意缀在两人后面，一边笑呵呵地吃狗粮，一边在心里唾弃陆青莲老不羞——看看把好好的孩子调戏成什么样了。
“哟，你还活着呢？”一个有些轻佻的男声从斜后方传来。
“嗯，别来无恙。”另一个声音听着更年轻些，却更沉稳。
“今年有什么收获吗？”
“之前一直在追踪罗刹女，上个月已缉拿归案了。”
这两个声音让他觉得十分熟悉，谢恣意脚步不由一慢，很快落在两人身后——果然是熟人。
声音略带轻佻的人叫赵雪广，金红锦衣白玉扇，风度翩翩，用度奢华。他有些讥讽道：“哟，你还真卖力啊，也不见你的位置往上走啊。”
平慎青穿了一身朴素的青褐衣衫，细看还能看出补丁来，看起来有几分寒酸。他声音依旧平淡：“吃一天饭，做一天工，应该的。”
“真不考虑换个地方？会稽不比扬州差啊，四相门天天走下坡路，银子给得也吝啬，有什么意思？”
“不了。”平慎青摇了摇头：“在下没有什么雄心壮志。”
“没有可以培养啊。”赵雪广不死心道：“你要是来虎丘山，我给你当下属都行。”
“多谢赵兄抬爱。”平慎青神色稍稍和缓了一些：“不比赵兄经济之才，在下没甚本事，只能抓抓贼罢了。”
赵雪广神色遗憾：“既然如此，那我明年再来了？”
“赵兄何必在我身上白费力气呢？”平慎青忍不住叹息一声，“可还有公务在身吗？若是没有，等我领了桂花糕给你，我记着你爱吃甜的。”
赵雪广摇摇头：“谢了，我还有事，下次吧。”
“也罢。”平慎青朝他一拱手：“保重。”
“你才是要保重。”赵雪广笑笑：“有道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平贤弟莫让我的心血打了水漂便好。”
陆青莲显然也注意到两人的动静，待两人都走远了，他凑到谢恣意身侧，压低声音道：“听他们说，四相门如今怕是不好。”
他是经历过长平门败落的，难免有些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感。
谢恣意的枕阁就在扬州，四相门的情况他自然是了解，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见昔日繁华，日渐凋零败落。
“兴衰沉浮，自有其序。”谢恣意眼神落寞，似笑非笑道：“一鲸落，万物生。谁知是好是坏？”
“罢了，你看的来便好。”陆青莲道：“走吧。”
天高云淡，鸟影葱笼。谢恣意轻笑一声，点点头：“走吧。”
……
四相门中只种了一株桂树，还是因为老门主秦得墨喜欢。
中秋将至，方婆娑亲自执了木杆，在后院打桂花，金黄桂子纷落如雨。
每年新收的桂花收拾妥帖后，都要送到云芳斋的蝶娘子那里制成桂花糕，分给中秋时节回来的门内众人。
数量有限，说到底不过是种聊胜于无的慰藉。
如今四相门愈发不好混了，就连身为四相之一的她，有时候都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更遑论门下弟子。
门内每年都有弟子离开，方婆娑从没挽留过，不必留，也无法留。
四相门向来少风光，留下全凭一腔热血，每月六钱银子连追踪匪徒的路费都不够用。纵使想方设法留下人，到底心境不同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