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明一朵扬州白（下）（1/2）

万剑机枢共一百一十七剑，每一剑似有又似无，形成一个虚实相生的巨大剑阵。任长暮立于剑阵中央，脸上不见丝毫惊惶之色，他放开执剑之手，转而以气御剑。

漆黑古剑悬于头顶三尺处，万千剑光霎时冲破而出，明明只有一柄剑，却好似有千万柄以其为中心，将所有攻击一一化去。

风定，云停。

任长暮负手而立，八风不动。

伏青鸾无声无息地倒在地上，面色青白。

一探之下，心跳脉搏全无，谢恣意如雷轰顶，霎时呆立当场。

任长暮道：“他有心疾，难承此招之威。”

伏青鸾有心疾？谢恣意从不知晓此事，这几日切磋，他从未显现任何不适，也从未听他提及过此事。

“他之命数，尚未行至终数。”任长暮的目光落向泗州城的方向：“能救他的人，已来了。”

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原地。

顷刻，清脆悦耳的铃铛声悠悠传来，一道纤细身影曼步而来。女子正值妙龄，身着藏蓝苗装，腰间挎着药箱，靥若桃花，唇如朱砂，生得娇艳貌美。路过时美目轻轻一瞥，脚步倏忽一顿，忍不住一挑眉，道：“伏青鸾？”

“姑娘认得青鸾？”谢恣意看见她腰间的药箱，“姑娘可是大夫吗？”

苗装女子巧笑倩兮：“我出手，只怕会吓着你。”她虽这样说，仍然俯身查看伏青鸾的情况，半晌无奈地叹道：“心疾发作，他又用禁招了吧？”

苗装女子将药箱放在地上打开，药箱中看不见常见的药瓶针包之类的东西，反而放着许多香炉形状的铜器和若干大小不一的木筒。她伸手扯开伏青鸾的衣襟，从腰间摸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在他胸前划出一个小小的十字。紧接着从药箱中取出一个紫色的竹筒打开，一只蓝莹莹的甲虫伸出两根触角，顺着他胸前的十字钻进了伏青鸾体内。

阿悯忍不住捏紧了谢恣意的胳膊，眼眶红彤彤的，眼中充满了担忧和惊慌。

“别怕。”谢恣意有些无所适从地抱了他一下，“青鸾会没事的。”

苗装女子从药箱角落里翻出两根草来，点燃了放在他鼻子前一熏。只听“咳”得一声，伏青鸾猛地睁开了眼睛，他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一时间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聂玲珑？”伏青鸾惊诧地看着她，“你怎么在这里？”

聂玲珑轻轻一拢头发，笑得明艳动人：“路过，正好救你狗命咯。”

伏青鸾忍俊不禁，他刚要动弹，聂玲珑一把将他按住，“躺着，我的小心肝还没出来呢。”

“咳、咳——不是吧？”伏青鸾整个人都神经兮兮的，简直要从地上跳起来，他抓狂道：“你不会把虫子放在我身上了吧？”

聂玲珑但笑不语。

阿悯聪明地捂紧了他的眼睛，伏青鸾身体绷得死紧，语气紧张：“好阿悯，她没有把什么古里古怪的虫子放在我身上吧？”

“啊——”

“没有啊两声。”

阿悯看了一眼还没从他胸前伤口爬出来的蓝色虫子，心想：不在上，在里。

于是他果断道：“啊、啊。”

伏青鸾对于阿悯显然是比较相信，他微微放松下来，“那就好，那就好。”

蔚予纵一哂：“原来你怕虫子呀。”

“怎么可能？”伏青鸾坚决不承认，“我大好男儿，怎么可能怕区区虫子？”

“哦——”

蔚予纵意味不明地拖长了声音，轻笑一声，直笑得伏青鸾浑身上下毛悚悚的。

伏青鸾警惕道：“你是不是做什么坏事了？”

蔚予纵盯着才从他胸前伤口处冒出头来的蛊虫，不怀好意道：“可不是我。”

聂玲珑干净利落地将蛊虫收回放好，随便在伤口上洒了点儿金疮药，给他包扎好。

“行了，泗州随便找个医馆，开个温养心脉的方子，静养一个月，不要随意动武。只要日后不再动用禁招，不会有大问题。”

伏青鸾这才发觉自己手脚用不上力气，刚刚勉强从地上坐起，额头上已沁了一层冷汗，胸口憋闷得厉害。

“这一次，好像比上次严重。”

“废话。”聂玲珑柳眉一挑，讥笑道：“你心脉原本就比旁人脆弱，动用禁招只会使你的情况一次比一次糟糕。再有一次，你必死无疑。”

伏青鸾按着胸口，竭力调整好呼吸：“我觉得手脚没有力气，整个人软绵绵的。”

聂玲珑干脆道：“脱力了。”

“怎么可能？”伏青鸾并不信她，“万剑机枢不用蛮力。”

“啊——”聂玲珑笑得美艳万方，“差点忘了，蓝玉蛊是有麻痹四肢的副作用，不要紧，不死人的，过两日就好了。”

伏青鸾惊恐地看着她，“你、你说什么？”

“过两日就好了？”

“不是，往前两句。”

聂玲珑一笑，“蓝玉蛊有那次四肢的副作用？”

伏青鸾简直要抓狂，“你把虫子放到我身上了？”

“不是哦。”聂玲珑朝他摇了摇手指，“它还在你心脉里转了一圈呢。”

伏青鸾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又心梗，他捂着心口呲牙咧嘴：“你是不是想我死？”

聂玲珑背起了药箱，牵了伏青鸾的马要走，“快死的时候通知我，我看你去死。”

“那是我的马！”伏青鸾连忙叫住她，“怎么还带这么明目张胆、顺手牵羊的啊？”

聂玲珑看着他呵呵一笑：“你这样子还想骑马啊？前头泗州城买辆马车吧。”她一撩药箱翻身上马，“诊费我收下了，走了。”

聂玲珑调转马头，一扬鞭，策马西去，很快就不见了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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