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宅鬼话（1/2）

饶是谢恣意见识广博，乍然遇见此般诡异情形，也觉得毛骨悚然。

他定睛细看，眼前的小童约莫四、五岁的模样，圆滚滚的眼睛里黑眼仁占了大半，虽然生得颇为瘦小纤细，但看衣着打扮干干净净，腰间挂着香囊，手腕上还系着端午过后没解下的五彩绳，语音软糯轻柔，吐字清晰，不似没人教导的流浪儿。

谢恣意蹲，尽量平视他，耐下十二分的心：“你叫什么名字？快下雨了，怎么不回家？”

小童神色懵懂地看着他：“我叫平安，这里就是我家。”

这样长久无人的破落院子，一个小童怎么可能无人照料，在这里生存？

风声骤急，“呼——”地一声扑灭了小童手中的灯笼，院落中彻底漆黑下来。阴沉的暮色中只能看见小童莹莹的一双眼眸。

情形诡异，伏青鸾警惕地摸上了腰间的佩剑。

雷声轰然响起，那小童身子猛然一抖，毫无预兆地低声抽噎起来。

伏青鸾的心中登时一哽，霎时间从高度警惕忽悠一下被甩向手足无措，明明刚才还一副要出幺蛾子的架势，怎得突然就哭起来了？

见小童不停抽噎，哭作一团，与寻常幼童并无区别，谢恣意连忙上前安慰：“没事没事，不怕不怕。”

小童抽抽噎噎地拉住他的衣角，埋在他怀里哭得更凶。冰凉的雨滴落在额头上，眼见大雨将至，谢恣意只得抱起小童往廊下走。许是他抱小孩的姿势不对，那软软糯糯的一团一下，眼泪“噼里啪啦”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谢恣意动作一僵，他下头虽然有个妹妹，但与他年龄相差弗几，从无照顾小孩的经验，此时当真是手忙脚乱。

反倒是伏青鸾上前两步，动作熟练地从他怀中接过孩子，一边轻轻地抚着孩子的后背，一边低声劝哄。小童很快被他安抚下来，不再哭泣，只是偶尔抽噎两下，整个人攀在伏青鸾身上不肯动弹。

三人穿过回廊，找到几间状况尚可的厢房暂时歇脚。谢恣意只觉地找来了掸子、抹布收拾隔壁的房间。

窗外雨声喧哗，雷声阵阵，似乎是被吓到的小童一直抱着伏青鸾不肯撒手，伏青鸾纵使想要帮忙也有心无力。

过了大约一刻钟，小娃娃许是哭累了，很快就伏在伏青鸾怀里睡着了。伏青鸾褪了外衫一半铺在床上，一半盖在小童身上，轻手轻脚地往隔壁房间去了。他站在门外觑了一眼，发现谢恣意正在和鸡毛掸子较劲，搞得房间里乌烟瘴气、鸡毛乱飞。

伏青鸾唇角抽了抽，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夺过他手里灰尘密布的鸡毛掸子，撩了撩半空里漂浮的灰尘：“拿灰掸灰，这是要以毒攻毒，还是自寻死路啊？我的大公子。”

谢恣意神色尴尬地立在原地。他出身世家，之后许多年在江湖里游荡，大半时间都住在客栈，若是露宿在外，打一夜的坐也就过去了。哪怕是做私塾先生的时候，他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光棍，都是时不时聘个短工来洒扫，自己动手的经验少之又少。

伏青鸾将窗子半开，转身到回廊里清理干净了鸡毛掸子，回头又看见谢恣意拿着块半湿不干的抹布到处擦来擦去——哦豁，和泥了。

伏青鸾从他手里捻起抹布丢在铜盆里，干脆将他赶去隔壁看着小孩。谢恣意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直到伏青鸾回头告诫他小心小孩儿掉下床，他才匆匆忙忙钻进了隔壁房间看顾小童。

伏青鸾手脚麻利地收拾干净两间房，可惜外头下雨，被子上一股霉味没法处理，也只得将就着盖了。

伏青鸾将熟睡的小童抱进了已经打扫好的房间，他原来睡得地方灰尘大，小孩子身体弱，呆久了怕是要生病。

谢恣意拎了一壶不知从哪儿烧好的开水过来分他，伏青鸾心道他总算还能干成点事儿。

这一番折腾之后，两人总算有了空闲坐下说会儿话。

伏青鸾旧话重提，想要看看谢恣意的剑。谢恣意小口地撮着热水，表示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伏青鸾仍是不肯轻易放弃，逼得谢恣意无法，只得苦着脸，神情无奈道：“你我才刚认识，就急着要见识我的宝剑，这不太好吧？”

伏青鸾没想到谢恣意看着蛮正经一个人，居然会和他开黄腔，他怔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厚着脸皮接过话头：“哟，这有什么不好的？我有两把大宝剑，你想看哪把，咱们换着看看呗，我不介意。”

谢恣意避开他伸过来的咸猪手，躲开好远一段距离：“我介意。”

伏青鸾轻啐一声，笑骂他玩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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