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更相送(2/2)
是啊,他当然行。十四岁步入近先天,天资犹在他之上。若他能活到十年之后,自己会否也成为他的手下败将?
这样一位对手,与夜不周一般,举世罕得,所欠的唯有时间。他怎能错过这样一位对手?
谢莫白心头鼓噪,握紧手中祝融。他当然在意输赢,这个江湖上,没有谁不在乎。如果注定要输给他,在这之前,至少、至少要胜他一回!
方婆娑突然伸手给了他一个爆栗:“别看了,眼珠子掉出来了!死断袖!”
决战气氛登时荡然无存。
蔚情神色陡然一变,脸色阴沉地收了剑,高傲又轻蔑地从鼻中挤出一声冷哼,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诶诶诶——别走啊!”谢莫白连忙拉住他:“还没比剑呢!”
蔚情一把甩开他:“别碰我!你个武林败类!”
谢莫白欲哭无泪:“不是!我不是!你听我解释!婆娑,你快解释一下。”
方婆娑提起昏倒的一夜愁丢上马背,动作干净利落地跨上马,
一勒缰绳,打马而去。
临走还不忘煽风点火地抛下一句:“人家想和你打架,你却想和人家妖精打架。呵,武林败类。”
蔚情一听,脸色更差,袖中软剑一闪,卷向谢莫白拉着他袖子的手。
谢莫白连忙抽手,却又怕少年趁机跑了,左手变式一转,赫然是陆青莲的成名绝技——小擒拿手!
蔚情自然不肯让他拿住,双指一并,一招鹭上荷头清逸飘渺,以柔克刚,紧贴谢莫白攻势进退,推拉之间,竟让小擒拿手进退不得。两人拆了数百招,谢莫白没能擒住蔚情,蔚情也没能脱身离去。
“咦?”
谢莫白惊诧地看着蔚情,没想到这少年剑法一绝,指法竟也超凡。
这一声却是惊醒了蔚情,他心中陡然惊疑起来,这个死断袖莫不是趁切磋的时候占了他便宜吧?
恰巧谢莫白换了一招鹤衔花去擒他,蔚情一个晃神之间,让他擒了个正着。
“诶?”
竟然擒住了?这一招本不该擒住蔚情的,万万没想到他竟会在和自己对战的时候突然走神,手上慢了一拍,露出了破绽。
谢莫白握着他的手,露出一个诧异又无辜的神情。他连忙抓住机会解释道:“我不是断袖,方才只是婆娑玩笑之语,你别放在心上。”
蔚情狐疑地眯着眼打量他,似乎在衡量他话中的真假。
“真的,我说真的。”天赐对手,谢莫白拉着他的手,恨不得刨心刨肝:“不是说要比剑吗?我一定奉陪到底。”
这话却令蔚情陡然想起方婆娑临走时那句“人家想和你打架,你却想和人家妖精打架”。自己出言挑衅,还骂他武林败类,谢莫白不仅不恼,还放份,好言哄劝自己留下与他比剑。
他是谁?天下第一人天河暮,四相门门主。自己是谁?初入江湖的无名之辈。凭什么得他如此青眼?
原本的三分狐疑,瞬间化成了七分笃定。
一直以来追逐的对手看不见你的本事,只能看见你的脸,无论是谁,都会深感屈辱。何况是蔚情这般孤傲的性子。
看着他笑眯眯的表情,再一想起这张漂亮表皮下埋着的对自己的龌龊心思。
无耻之尤!蔚情深恨之。
他假作相信,缓缓地收敛了力气。果不其然,谢莫白眼睛亮晶晶,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拉着他的手厮磨了好一会儿才有了松手的意思。
其实谢莫白只是怕自己一松手人就跑了,自此杳如黄鹤、泥牛入海,又防备他会突然动手,所以有些谨慎的迟疑。
蔚情被他摸得寒毛倒竖,勉强按捺住杀意,等他彻底放开自己时,袖中冷剑乍出。
“死断袖!”
谢莫白毫无防备地狼狈躲闪,想不明白少年怎么会突然翻脸。
“诶?不是说好——”
“谁和你个衣冠禽兽说好?”蔚情冷剑快闪、攻势激烈,谢莫白边躲边退。
蔚情自知尚还不是他的对手,趁机抽身急退,欲脱身离去。
谢莫白见状不妙,连忙追了上去,寻得一个刁钻角度,以大擒拿手捉住了蔚情的肩胛。
一般人若是被擒住肩胛要害,如同兔子被提了后颈,绝不敢用力挣扎,只怕对方手上一个用力,自己一身功夫尽毁。
蔚情到底年轻气盛,被擒了肩胛仍是一身反骨,挣扎得厉害。
谢莫白不想伤他,又怕他一走了之,不得不松了手上力气,却又觉得舍不得。
蔚情仍在他手下挣扎不已,白皙的脸颊被恼怒激成一片绯红,像只被激怒的炸了毛
的猫儿。
僵持大半晌,谢莫白心说少年正是火冒三丈的时候,恐怕听不进他的解释。纵然留得住人,也留不住心,结了误会,反而不美。
他心中太息一声,松了力气。
蔚情没料到他会突然松手,整个人往前栽去。谢莫白怕他跌倒连忙抓他,谁知手指正钩在蔚情领口处。蔚情一跌之间,只听“呲啦”一声,蔚情被扯开大半的衣衫又添了一长道口子。
少年的纤长的肩颈整个地裸露出来,如冰似玉,赛雪欺霜,仿佛一朵盛放吐蕊的佛见笑。他年纪还太小,美得性别含混。
谢莫白似乎被眼前白生生的一片晃痛了眼睛,连忙松了手,侧脸避开不看,心下一片罪恶。
“抱歉!”
方才不经意的一瞥,只觉得心海霎时滚烫沸腾,如同一锅热汤,熬的他团团乱转。
美丽原是祸患。
谢莫白焦心地默念起一段清心咒,又担心日后少年行走江湖会惹人觊觎、遭人暗算、吃了暗亏。他想要奉劝,却又几番犹豫,不敢开口。
一旁的蔚情可没有那么多的心思,他恨恨地扯上了衣衫,转身冷冷地看向谢莫白,杀气四溢。
“无耻之徒!我和你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