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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岁更相送(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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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郊外,太哀山下。风声瑟瑟,叶声萧萧,天色渐沉,如吸饱了水的棉,沉凝着下坠。

少年负手而立,神色冷峻:“出剑吧。”

“你要和我比剑?”谢莫白饶有趣味,自他十七岁不孤峰论剑夺魁之后,已很久没人敢来挑战他了。

“你不行吗?”少年微微挑眉,神色挑衅。

男人永远不会承认自己不行。

谢莫白让他气笑了:“行。怎么不行?”他毫不客气地回敬:“问题是,你行吗?”

少年眼眸骤然一亮,点点的光芒跃动起舞,让他想起当年在站在不孤峰顶的无月晴夜看见的万点繁星,仿佛触手可得。他没有畏惧,而是纯然兴奋。

征服欲彻底打翻在谢莫白心底。

风驻了,叶落了。剑未动,霜结百草。

一叶落而知天下秋,剑未出已生万古寒。此言乃是丐帮秦龙阗秦帮主对谢莫白剑法的评价。

沛然的真气扑面而来,扬起少年高束的马尾,其中潜伏的一缕剑意乍然暴起。

少年脚下步法圆融,无风自动,迅速侧身闪躲,仍是不及。

颊边传来丝丝缕缕的疼痛,少年反手抹去脸上的血渍冷冷地笑了,一瞬间眼神阴沉得可怕。

他天生一副好相貌,虽谈不上在意,总归是自负。何况打人不打脸,谢莫白不知是不明白,还是有意挑衅。

谢莫白身形未动,站在原地朝他微笑,手中错金短剑惊艳奇瑰,绚丽斑斓的炎帝精粹将他的瞳仁照出一片浓郁的金色。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眼前的少年。

暗色的怒火在少年眼底炽热燃烧,眨眼间又归于寂静。

有趣。

谢莫白暗自赞叹,眼前的少年出乎常人的沉静,像是一团幽冷的鬼火,温驯又孤傲,冷静又暴烈。任何尝试点燃他的行为都会归于失败,因为他已然在自我的温度中熊熊燃烧着了。

他真正升起了些想要比试的兴味了。

蔚情左手一扬,一把薄如蝉翼的软剑从他袖中滑落而出。

这把剑太简些。剑身狭窄单薄,剑首、剑格、剑脊、剑鞘一概没有,剑身浑然无饰,不知是什么材质的,灰蒙蒙的,一点也不折光。至于剑柄——如果那能称作剑柄的话——只是用极其纤细、刀兵难断的天蛛丝简单地缠绕了一下,某些角度还能看见其下闪烁的危险冷光,至多是有个可以着手之处,不至于叫他被剑刃割伤。

这简直不像一把剑了,而是一块狭长的、喀喇作响的铁片,仿佛随时会散架。

方婆娑头一次瞧见这样的剑,她清楚地意识到,这是简直已经不是一把剑了,这是一把用来杀人的利器。

而且,她发现这少年用得是左手剑。左手剑意味着与其他人的剑路都是相反的,出招必定奇诡难测。步步杀机的同时也意味着步步危机,只怕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如今他坦然地将这把本应隐于暗处、伺机而动的剑,明明白白地袒露人前,显然是不愿意依靠出其不意取胜,而是要堂堂正正地与谢莫白比过。

如果赢,要赢得让对方一点借口也没有;如果输,也准备好惨淡收场、一败涂地。

方婆娑感叹他的天真,又清楚地体会到他的狂傲。

她有一种感觉,少年身上有一种奇特的矛盾,古怪的韵律,这是一个让人梦寐以求的对手,假以时日,也将会是让整个武林魂牵梦绕或闻风丧胆的人物。

谢莫白这一次赞叹出声了:“好剑!”

“不比谢门主剑意已成。”

话音未落,少年身形瞬动,他毫无预兆地

动手了。

剑锋所指赫然是一旁被缚的一夜愁。

“剑下留人!”

谢莫白与方婆娑见状立即抢身上前,身后一剑一纱前后追至。蔚情并未抽身回防,一剑去势全无保留。

一夜愁完全看不清对方的动作,只感杀意扑面而来,彻骨寒意直冲天灵盖,以为自己就要一命归西。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方婆娑动作未必比蔚情更快,但兵刃却要长得多。

见她手中绯纱即将袭上蔚情后背,谢莫白心头陡然一颤。

她在四相中武功最好,出手最果断,这一下蔚情未必来得及回防,若是、若是真打实了——

谢莫白尚未想全然理清思路,动作却比思绪更快。反手一转,手中祝融已变了方向,绞上了方婆娑手中绯纱。

绯纱逐日片片破碎飞散,零落成一地残红。谢莫白发觉不对,惊诧着化散了内力。

方婆娑捏着手中断去大半的逐日,又惊又怒地瞪着谢莫白:“谢莫白!你脑子进水了不成?”

谢莫白尴尬地揉了揉鼻子,讪讪赔笑道:“抱歉、抱歉。我赔我一定赔。”

方婆娑这一式只用了不到三成内力,否则也不会被他一剑绞断了绯纱逐日。奈何自己只顾着担心,竟然全未觉察,被骂丝毫不冤。

变故之间,蔚情已然收剑回袖。

一夜愁眼睛瞪得老大,眨眨眼,发现自己竟然还活着,不由地松了一口气,血液汩汩回流,四肢止不住地战栗颤抖。

他头皮忽然一凉,一夜愁登时僵住,眼见右半边头发簌簌滑落下来。

一夜愁欲哭无泪。

先前他被谢莫白擒下时,左边头皮已挨了一剑,被削成了阴阳头,现在右半边头发也让削了个干净,头顶干干净净一个秃瓢儿。

风一吹,头顶冰冰凉凉,心里也冰冰凉凉。

少年抱臂逆光而立,唇边噙着若有似无的一缕笑意,当真人间绝色。

一夜愁心里微微一痒,正心说:若是这般容貌,少年郎我也可以。

忽地,喉口、胸口一热又一凉,身上火辣辣的疼,一夜愁尖声哀嚎起来。他心脏陡然一缩,颤抖着低头看去,生怕见了自己肚破肠流的情形。

还好还好,只是被划了不知道多少剑,看着皮开肉绽,很是吓人,离丧命却还远的很。他松了一口气,眼前一黑,吓晕过去了。

收拾完一夜愁,蔚情转身,剑锋直指谢莫白,语气铿锵,跃跃欲试:“我当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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