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转直下（下）（1/2）
想见红衣老汉，有由头。
“散福”时，为了得到最后一份“贵子方”，“金镶玉”家主夫人穆好同意了戚策琰的提议，两方达成了妥协：戚策琰与和期退出“贵子方”的争夺战，相应的，穆好要借一笔巨款给他们。
当时，戚策琰是这样谋划的：拿出来的“贵子方”有三份，而戴金蝴蝶发饰的胖女子是个药托，买去的那份不作数。他想，先利用穆好解决他与和期囊中羞涩的窘境，有了钱就有了底气，再想辙去朝红衣老汉索要那份闲置的“贵子方”也不迟。可谁料这伙人花样繁多，又搞出了个“次等贵子方”，戚策琰便改了计划，将此事悬置了。
兜兜转转，最终回到了原处。
和期属意那“万金贵子方”，因他临时变卦，愤愤不平了好久，“进学”这几天还不住提起，总是抱怨。现今看来，要是当时没改主意，她可能也不会受这么多苦。
“……我懂了，因为我买的是便宜药，所以就得受这冷遇。”
将心头涌起的愧疚驱散，戚策琰冷笑，煞有介事道：“少瞧不起人了，爷不差那几个钱儿，不就是万金的药么？我掏钱买就是了！”
“给我把‘散福’的时候拿着药出来卖的老头叫过来！我要买那什么什么福神加持过的、最贵的那种药！”他猛一拍桌子。“赵满贵”其人，本就是个靠倒卖瓷器发家的暴发户，敢这样不讲理地吵闹也在情理之中。
想见红衣老汉，还是绕不开面前的拦路虎。
然而出乎意料，对戚策琰的出格言行，“女先生”以微笑为防御、宛如铜墙铁壁的脸，忽然裂了缝隙，其中闪瞬即逝一丝诧异。
“善客您有所不知……”
这本是这毒妇用话术前的标准开场，可这次她却字斟句酌，似乎在顾虑着什么，失了胸有成竹的果断样子。
“得，别‘有所不知’。”
有扭转颓势之良机，戚策琰自然不会放过，他剑眉一扬，蛮横地打断“女先生”：“‘散福’时，你们说最贵的药有三份，被买走了两份，不是还剩下一份吗？别把谁都当傻子。”他不耐烦，把糙话往明面上摆开：“都是做生意，大不了议个价嘛，这样，我翻一番，出两万金总成了吧！”
“散福”中，“赵满贵”拼抢“万金贵子方”的事迹还未被人遗忘，他再提万金也不突兀。况且，于“贵子方”而言，他的这个提议是块有利无弊的大肥肉：
谈成了，皆大欢喜，占便宜的是“贵子方”；
谈不成，“贵子方”也无任何损失，对他们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反正他与和期是瓮中之鳖，逃不了。
“您……”
“女先生”在迟疑，回答慢了半拍。如此一来，她便是把上风拱手让人了。
犹豫就会败北。
戚策琰毫不留情地抢过话头：“我都让了这么多了，你还不满足？你那药值万金，可哪那么容易逮着个家里有万金的？”
路铺好了，戚策琰傲气地“哼”了一声，意味深长道：“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咯！”
此时不乘胜追击，更待何时？
他负手，绕着“女先生”不疾不徐地踱了半圈步，嘲弄地审视着她，傲慢道：“这事既然不是你个小人物能做主的，那还不叫主子过来？你主子是谁？那个‘先生’？还是之前那穿红衣服戴红花的老头？”
不知哪句话羞辱到了她，“女先生”一下子涨红了脸，她眼帘一掀一盖，毒蛇样阴狠的眸光便蹿出了洞。戚策琰心想，他那倒霉教习看人很准：此人心肠歹毒，爱记仇。
“聊什么呢？”
对峙之时，从门口传来一声朗笑：是“先生”回来了。
“先生”挤开蓝衣人，大跨步进屋子，神气活现。
他是来复命的。
以笑容为掩护，“先生”冲“女先生”微颔首。后者松了一口气，眼角和唇边的褶皱簇了起来。
“善客稍安勿躁，我这就带您去见管事人。”她转身，示意戚策琰跟她走。
戚策琰不语，横抱起和期，紧跟了上去。
与先前相比，妇人那笑得意中掺有狠绝，像是狞笑。
你等着瞧吧。她说。
·
和期不沉，但此时她昏迷不醒，没法控制四肢，同一袋粟米差不了多少：袋子大、但没装满，粟米随颠簸在袋子里摇晃游走，给抱的人额外耗去了不少体力。
长路漫漫，戚策琰抱米的姿势换个不停，为忘却手臂的酸痛，他开始琢磨事情，试图转移注意力。
翻了个番。
红衣老汉出现在脑海中不是偶然，戚策琰寻思，除了相中了这人管事人身份这一点外，或许还有另两重原因：一是穆好“欠”他钱，红衣老汉知情；二是他与红衣老汉相处接触不多，观感不似两位“先生”那样差。
“散福”那天，他、和期和穆好谈完事情后往回走，黑漆漆的廊道中，那个火红的人影就立在门外的大灯笼底下，格外显眼。
“善客们原先认识？都聊些什么了？” 他热络地说，却不上前来迎接他们。
话问得露骨，人又堵着门——看来，不审出点什么是不罢休了。
“咳，”戚策琰闲笑，一边伸胳膊、揉脖子，舒服地活动着身骨，一边没眼力见儿地往前大跨了一步，逼得红衣老汉只能闪边，将门神的位置让了出来。
“生意上有往来，算是半个友人了。”他又漫不经心地侧身，将两女子放进了屋，自己则留下继续与老汉周旋。
“哦？”
红衣老汉眯起眼，话却步连着步紧追了过去：“大生意？能给老头子长长见识不？”
“都是些不值得一提的，苍蝇买卖，”戚策琰故作谦逊，话说得含糊，打马虎眼，“反正……‘金镶玉’欠了我一笔银子，有这个数。”
他装出商人的狡诈诡窃，迅速伸出手去，探进红衣老汉的袖中，用食指和中指抵住他的腕处，后又用拇指大力摁了下。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