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1/2）
君臣，兄弟，敌人，主仆，父子，朋友，几乎所有的身份苏言都经历过了，所有的结局都是他绝望到自杀。
五百年后，苏言成为第一殿殿主，数世轮回的痛苦被封印进记忆最深处，冷面无情，司世间善恶。
上一世顾恒修道，因一念之差沦为魔修，遭正道人士围剿，苏言得知消息后抛下公务急急赶往人界，却怎么都找不到顾恒。
冥界也没有顾恒的魂魄。
直至数十年以后，苏言才找到魂体濒临消散的顾恒。
数世辗转，一念执着，他学会了放下自己的骄傲尊严，却学不会放下对那人的爱，他以最卑微的姿态来祈求，为了那人低到尘埃里，可即便是如此，他还是换不回那人饱含爱意的一瞥，甚至连温柔怜惜的对待都没有。
若非神智足够清明，他恐怕早因这人堕神成魔了。
萧逸并没有用华丽的辞藻来描述苏言有多么可悲可怜，有几世都是寥寥数语带过。
孟婆汤对苏言根本不起作用，他记得每一世发生的事情，每次投胎前，都是萧逸出手封了他前世的记忆。
也难为他还能有勇气去继续爱着顾恒。
其实萧逸想着如果这几世轮回能消磨苏言对顾恒的爱，也算是值了。虽然过程很痛苦，其最终的结果令人欣慰。但他没想过苏言会如此执着，一次一次被爱人折磨到绝望崩溃，那爱意竟没有半点儿消减。
顾恒说不出话来，泪流满面，他低吼了声，那声音悲怆的犹如失去伴侣的凶兽，嗓子里渗出血来，痛苦到了极点。他完全不敢想象，那么矜贵骄傲的人是怎么在一次又一次的刻意折辱中坚持下来的。
萧逸并没有全部说完，在苏言死后不久，顾恒就后悔了，他不止一次看见顾恒抱着苏言的尸体呆呆坐着，失魂落魄，或者是发了疯似的建造冰棺，寻找传说中可以起死回生的仙草。
但是这并没有什么用。
一世一世看下来，萧逸知道顾恒并非不爱苏言，而是顾恒觉悟的太晚了，等到人死了才开始悔恨，才开始爱。苏言活着的时候，顾恒带给苏言的只有无尽的伤害，或许是有过宠爱的，那昙花一现的宠爱便是苏言坚持下去的动力。
“我一直都不明白像他那样的人怎么会看上你，”萧逸的声音很轻，有点儿像是自言自语，顾恒必须得很认真才能听见他在说什么。
“以他的身份地位容貌，要什么样人没有，只要他开口，即便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上位者都会为他前仆后继，可他偏生看上了你，还甘愿为你受轮回之苦，一叶障目地抱着可笑的希望。”箫逸摇摇头，目光紧紧盯着顾恒，半晌苦涩的笑了声，“他生来冷漠，又身居高位，根本不懂怎么讨好人。可笑他为了迎合你的喜好，硬逼着自己去改变，恐怕他绞尽脑汁想出来的话题在你看来比小孩子说的那些还要无聊吧？可是你不知道，每次他跟你见面之前，他有多么紧张，我从来没见过他那么紧张的样子。”
在他心中，那人永远都是强大冷静的，恐惧害怕这种词不应该出现在那人身上。
箫逸有些怔神，苏言的形象和当年的修宁大人重合在了一起，让他都不知道他说的是谁了。
“他第一次鼓起勇气跟你坦白心意，被你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大概人都有这种通病，喜欢先入为主，自己在心里给这个人定了型，无论他做什么，在自己看来都带有目的。他喜欢你，可你不能仗着他的喜欢就肆无忌惮地羞辱他啊。”
“外人说他司法公正，严谨无私，的确，他这人对自己都下得去狠手，更何况旁人？可是他从来没有处罚过你，哪怕是你犯了滔天大错，他也是一声不吭帮你扛着，扛不住也要咬牙死扛，还不许外人声张，怕你说他多管闲事，怕你说他虚伪，怕你更加厌恶他。你没有体会过神界的刑法，不知道那种自封修为受罚的滋味有多难熬。”
“他每一处都为你想到了，替你打点好了，可你又是怎么对他的？他对你的真心你不屑一顾，将他的真心踩在脚下狠狠践踏成泥。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放不下你。”
“是不是很贱？这哪是他应有的形象啊，死缠烂打，像民间的泼妇一样，死死拽着不松手，自欺欺人。”箫逸每说一个形容词就笑一下，那笑容里装满了浓浓的悲哀，他不经意转过头，对上顾恒痛苦恍惚的眼，骤然清醒。
他竟然把修宁大人的往事给说了出来。
定了定神，他继续道：“顾恒，你知道你最可恨的地方在哪儿吗？”
顾恒茫然摇头。
“你不明摆着拒绝他，一次又一次若即若离，在他最痛苦的时候接受他，给了一段时间的温存，却转身把他推进更绝望的深渊，自己潇洒离去，等他舔好了伤口，你又回来故技重施。
这样的痛，谁都会怕。他怕痛，更怕离开你，所以他选择宁愿承受一次次被你背叛，被你伤害，也要留在你身边。”
顾恒一震，大概明白为何苏言之前和他在一起总是那么小心翼翼，总爱东想西想。
“你大概不知道，你无心施舍的那些温柔，对他来说有多么重要。”
箫逸缓了缓，沉声道，“我知道，你们之间的事情我没有资格评论，我现在想知道你对阿言究竟是不是认真的。如果不是，就请你现在离开，我会派人把你安全的送回人界，还会让人保护你直到危险解除。等他醒过来，我再像上次那样封印他的记忆，消除你曾出现过的所有痕迹。”
“他经不起你再次折腾了。”
这一次可谓是苏言自诞生以来受的最重的伤了，他在为苏言检查的途中都在怀疑这人还能不能活下来。虽然苏言和其他神不一样，但他完全没有把握苏言能全然无事醒来。
顾恒沉默了会儿，忽然掀了掀唇角，“怎么，你也觉得我不是真心的？”
箫逸不作声，那神情明显就是默认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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