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羁风之人”（1/2）

庄珩敏锐地发现林铭最近也变得奇怪。他在本市实习，两人见面的时间多了起来，他一反常态地不再八卦庄珩的感情生活，庄珩却数次从他脸上捕捉到欲言又止的闪躲。庄珩问了一两次，林铭都掩饰地揭过去，后来庄珩就不问了。

直到十月庄珩都没见过傅祎燃。他跟着导师去了西南边陲的山区采风，那里信号不好，庄珩很久才能收到他的一条短信。他用那支刻着Henry的犀飞利把傅祎燃发来的每条短信都抄在笔记本里，人总是贪心的，他心里想着，得到星星就想摘下月亮。

曾经他和傅祎燃还只是普通同学时，他希望他们能更要好些，等他们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他苦苦压抑的感情和欲望又开始作祟，他一如既往的不抱幻想。这是他的秘密，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国庆假期庄珩早早回了家，傅祎燃发短信说国庆节他们将在城市呆几天，可以找网吧和庄珩聊天。

令庄珩疑惑的是傅祎燃问他有没有看那本诗集，奶奶也试探着问他有没有看完那本诗集。诗集庄珩早都翻完一遍了，为什么傅祎燃和奶奶会格外关心这件事，他在心里翻来覆去地思量着。下午和傅祎燃在QQ上聊天时他打开网页搜索兰波，网上的资料不多，只有诗人大致的生平介绍，寥寥数语，剩下的都是对他作品的分析和溢美之词，庄珩看了几篇诗评就兴趣乏乏地关了网页，想了想他又去偶尔潜水的论坛上发了个帖子，“关于诗人兰波的生平。”

吃了晚饭后庄珩陪着奶奶散步，等他回家登上QQ，傅祎燃的头像还灰着，庄珩本来准备关电脑了，想起他下午发的帖子，于是又打开网页登上论坛。

100多条回帖把庄珩惊了一跳，他耐心地拖着滚动条一条一条地看。前几条回复贴的资料和他下午查的差不多。再往后的就是些他不知道的了，有中文，有英文。有条帖子提到了一个叫魏尔伦的诗人，这个庄珩知道，他是兰波的挚友，评价兰波为：“羁风之人。”这条回复后面跟帖的很多，待庄珩一条一条地看过去，他整个人都被定在了电脑前。

“兰波是个同性恋。”

“兰波和魏尔伦的同性之爱…”

“同性恋诗人。”

“dirty boy…gay…”

“17岁的兰波遇上26岁的魏尔伦，天雷勾动地火，两个才华横溢的男人相爱…”

“魏尔伦是同性恋吗？他为什么打伤兰波？”

…

庄珩被满篇的同性恋骇得心跳加速，仿佛他的秘密被全世界知道了似的，他后背忽冷忽热，大脑一片空白。

正在这时，庄珩听到他的手机响了，手机放在他卧室充电，铃声惊得他打了个颤，他跳起来跑去卧室，逃也似地离开了书房。

庄君默在庄珩和奶奶出门散步时回了家，他在书桌上看到庄珩买给他的茶叶，不知怎么的，心里生出点稀薄的愧疚来。他背着手不自在地上了楼，踱着步子走向他母亲的书房，他知道庄珩时常在里面上网。

电脑还开着，庄珩却不在里面，庄君默朝庄珩紧闭地卧室门看了一眼，依稀能听到庄珩的说话声。庄君默走到电脑前，他本意是想看看庄珩平时上网都干些什么，不料一眼瞧过去看到的东西差点让他跌坐在椅子上。

他紧紧攥着桌角，牙齿咬得下颌都绷了起来。他伸手想要关了电脑，关掉这污秽、引人堕落的东西，手摸上主机箱他又停住了。半晌，他喘了口气，颓败地叹了一声，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似的出了书房。

电话是傅祎燃打来的。庄珩握着手机的手心全是汗。他的心快要从嘴里跳出来了，心跳声大得他听不清傅祎燃说话。

他知道了。庄珩心里有个声音在大喊。

送他诗集是在羞辱他吗？庄珩悲哀地想着，很快又否定了这个荒唐的念头。傅祎燃对他这么好，怎么会来羞辱他。

可他如果知道了他那些下流的、肮脏的心思，还有他那些卑鄙又荒淫的梦，他还愿意同他做朋友吗？

庄珩捏着手机，嘴唇像被粘住了。傅祎燃兴高采烈地说了一堆，他只能慌乱地应和，惊慌中他想起电脑还开着，他实在没有心思同傅祎燃讲电话了，匆匆挂断后他就回去书房关了电脑。

晚上庄珩怎么也睡不着，想起奶奶对傅祎燃超乎寻常的关心，林铭最近一阵奇怪的表现，还有傅祎燃，庄珩绝望地想着，他们都知道了，都知道他是个喜欢男人的变态，他不再是老师眼里的优等生、奶奶怀里的乖孩子、不是林铭暗自羡慕的好哥们儿、甚至不是傅祎燃心中稳重可靠的好朋友了。

昏昏沉沉过了一夜，清早起来庄珩头痛的厉害。早饭时他甚至心虚地不敢抬头看奶奶。庄君默很早就出门了，庄珩并不知道他回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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