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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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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堂里闹哄哄的响声逐渐变得模糊,恐惧和愤怒仿佛终于被惊醒的猛兽撞击着乔述的肋骨。乔述从得知乔斐的死讯以后一直表现得很平静,他心中虽有震荡,但对这样的结果也并无太大意外。脖子上被人拴住绳子像家畜一样活着的日子有多难过,乔述和乔斐一样清楚,怎么可能没有想过一了百了干净地找个解脱,只不过乔述没想到乔斐是先放弃的那一个。悲恸之余乔述甚至是为乔斐感到高兴的,那些被强加的阴谋论在他看来也只是迫害妄想症般的笑话,他总不至于傻到和政治去谈人心凉薄。哪怕是乔斐名头上的风光大葬,在乔述眼里也不过是虚名假意,他大大方方地作壁上观,抱以冷笑。可在今天这样一个办成了三流互助小组似的追思会上,身后簇着千把个人,乔述却感觉背脊发凉。他心里那个窟窿猛地坍缩,整个人都似乎被黑暗挟住了。凭什么,他咬紧了牙齿,不知怎么的,十年前他为自己计划过的那顺遂平安的一生像电影画面似的一帧帧闪过脑海,凭什么你们能对我的人生为所欲为,让我成了一张轻飘飘的废纸,凭什么我的结局要沦落如此?

“乔述?”左手腕上传来一股钝痛,乔述猛地回过神,蓦一抬眼,就看见齐旻皱着眉脸色生硬地看着他。他的左手手腕被攥在齐旻右手里,那人的大拇指甚至还在乔述手腕凸起的骨头上摩挲打转,叫任何人看了都是一副体贴模样,谁也猜不到他竟然下了这么死的力气。乔述脸色本来就不好看,被齐旻捏得心里起了一股邪火,他冷着脸甩开齐旻的手,直直向站在他面前的两三个孩子脸上扫去。他本来就是五官轮廓都带着钩的长相,加之脸色苍白,目光阴冷,这么单薄的一个人看起来竟有种触目惊心的震慑力。几个二十出头的小孩显然没料想到温文尔雅的乔教授有这么个活阎王似的弟弟,话噎在喉咙里一时竟发不出声音。嗫嚅了半天,站在中间的女孩子将抱在怀里的一本厚重的硬面本子递到乔述面前,也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仍在难过,开口对乔述怯怯地喊了一句“乔老师”。

乔述感觉在一瞬间自己的心跳加快了,“乔老师”。

他软下脸色,从女孩手里接下本子,“你好。”

在场有不少人知道今天乔斐的弟弟也来了,几个学生走了之后又陆续有人来和乔述谈话。乔述原本坐着,后来有一位自称是乔斐老同学的女士过来,他便站了起来。人不断地拥过来,乔述站在人群中心不动声色地往外移动。尽管新政权架空了他和乔斐的交际圈,让他们和以往的旧识几乎都切断了联系,但因为乔斐工作的原因,他的老同学们多少都能在国际会议或研讨会上与他再见,谈论起他来也并不显得生疏,只是话题难免遥远,尤其乔述七年来与世隔绝,他们在异国他乡的回忆好像一段段他求而不得的人生,每一个字都在提醒着乔述他失去了什么,最后换回的却是两手空空。他此时已经带着三五人一道站在了礼堂外头的门厅里,在齐旻无法窥见的地方,乔述面上微笑,尽可能不着痕迹地附和他们说的话,丝毫没有露出真空的这七年给他带来的空白和茫然。他们本可以是我的朋友,他想,这念头几乎失去了控制,会在世界各地与我相遇,分享同样的兴趣和热忱。

“乔斐从以前就很出色,”那人最后叹了口气,“可惜,有什么想不开的呢。他走得太早了。”

我从小就是最出色的那一个,乔述冲他淡淡微笑,谁又会来可惜我呢。

一个下午过去大半,老校长宣布散场,又留下乔述和一些与学校颇有渊源的学者教授,说要留影做个纪念。老校长参加过乔述的葬礼,见过齐旻一面,知道这位是难得的大人物,因此齐旻自然也留下了。拍照的时候几个行政老师磨磨蹭蹭,很有眼色地把齐旻让到了最中间和校长站在一起,齐旻笑笑地也没有说什么,大大方方地站好了。他身量即使在alpha里也是很高的,一群人里好像就应当是他站在画面中央才对。

“哎,大家站近一点!”拿着相机的老师半蹲着指挥,“不然不好看了。”

站在两边的人便自觉地侧过身子往中间靠拢。齐旻站在乔述左边,乔述右手边是个聒噪的肥胖男人,从刚才起就一直在说话,对拍照似乎也格外热衷,一心想往中间挤似的,不断用手肘搡乔述的后腰。乔述挣了几次,那男人却还在推挤,乔述大半个人被齐旻遮住,被桎梏在他高大的身体之后。他勉强扭转过头,一双眼睛往黑洞洞的镜头看去。身后的男人不停催促乔述再往里靠一靠,在站近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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