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2)
葬礼结束后宾客们三三两两地散了,有些人交到了不少新朋友,有些人做成了一笔新生意,从这个角度上来讲,乔述觉得这是场挺成功的葬礼。乔述跟在齐旻身后沿着窄石道走下山去。说是座山,其实只是个地处偏僻种满绿植的高地罢了,此处安息的多半都是些达官贵人,也有贡献杰出的科学工作者,活动家等等,因此管理上颇成体系,景观氛围都很好。此时天色已经阴下来了,乔述看了眼厚重的云层,觉得一会儿或要落雨,转动视线的时候不可避免地看到了齐旻的背影,心想等哪天齐旻死了说不准也埋在这里。他只落后齐旻两级台阶,因此冷笑也不敢出声,但齐旻此刻要是转过身来,一定会怀疑这个眼神阴冷面色刻薄的男人和昨晚坐在床上苍白怯懦的剪纸似的乔述不是同一个人。如果说之前他还不能确定,现在齐旻等于自己向他承认了提前回来的原因。想来他回来之后已经去见过上面的人了,或许已经看过了乔斐的尸检报告,死亡现场的照片,知道乔斐的最后一封电子邮件,最后一通电话内容。他和他们一道冷冰冰地肢解了乔斐生命的最后一刻,而乔述被隔离在另一端,用余生去撞一堵不会塌的墙。
突然一只手伸到了乔述面前,乔述猛地停下脚步抬起眼睛,齐旻不知什么时候转身停了下来,正保持着一只手掌心朝上的姿势打量着他。齐旻比乔述高半个头,两人隔着一级台阶堪堪能对上相平的视线。齐旻眼窝深,眼睛下缘弧度很平,一对眼珠是浓稠的黑色,不做表情的时候也有一种运筹帷幄的审视感。乔述被他看得心里一惊,吃不准自己刚刚的表情有没有在齐旻眼里落下破绽。不过还来不及细想他的注意力就被眼下的难题分了去,乔述盯着那片干净的掌心半天没有动作。齐旻以前从来没有在无人的场合做过这种邀请式的动作,一来这不符合他两人之间的关系,二来不管齐旻打得什么算盘,乔述反正不想去握他的手。但他以前没有拒绝过齐旻,不知道应该做什么样的姿态,也吃不准会不会因此惹恼对方。多方思量,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为难,乔述觉得还是伸手为妙。他递过自己的右手,自然地走下两级台阶和齐旻站了并排。
“听不到你的脚步声,总觉得要一个人回去了似的。”齐旻语气轻快,手上没用什么力。但乔述隐约觉得他刻意放慢了速度。
“鞋子底软。”乔述仍是低着头温声回答。
齐旻偏过头瞟他一眼,一边嘴角勾出个弧。鞋底再软也是带跟的皮鞋,如果不是刻意控制,成年男人走路不可能像乔述一样几乎是悄无声息的。需要他和乔述一道出席的场合一般都是些人声鼎沸的宴席舞会,以往他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今天这条窄道上除了他们只有冬日哀泣似的风声,他却很难通过听觉捕捉离他不过两步远的乔述。这让齐旻战士的本能有些不安,过后又升起了一些好奇,好似正隔着这张孱弱的面皮凝视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深沉心机。
齐旻忽然想到他应当先主动跟柳如锡透个底,他和乔述即无标记事实也不是法律认可的配偶,如果乔述真的知道些什么,他不光可以全身而退还可以拿下一功,这样一来,去内陆的计划暂且延迟也未尝不可。
齐旻说“我们会到场”是真的和乔述两个人一起到场。两天后的下午,乔述好整以暇地坐在后座右侧的座位上,隔着半个人就是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懒洋洋的齐旻。按照惯例,大人物们,比如齐旻,才应该坐在后座右侧,乔述坐的应当是驾驶座后面的位置。乔述想起出门前齐旻替他拉开车门时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那双审视的眼睛,又想到齐旻这次跟来的目的,一阵风刮过似的,那点不安陡然成了厌烦和暴躁。他在窗玻璃上打量齐旻模糊的侧面轮廓,觉得齐旻真是能屈能伸,柳如锡要他做他的“配偶”他愿意,要他从军务里脱身来他身边做个搜证犬也愿意,有这般野心,忍辱负重,难怪人人都看好齐大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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