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2/2）

“不论你知道与否，此乃事实。”薛明九硬生生压喉咙里亟待喷出的血液，“薛某虽实力不及阁下，但你若为祸，本座不惧一死。”

“哦。”崔焕站起身，背对阳光。

薛明九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听他缓缓道：“我既不知道，便不是事实。国师的想法，我倒是知道。”

薛明九冷笑：“本座立心为公，不惧任何揣度。”

崔焕笑而不语。

“你笑什么？！”薛明九平息了胸腹间的血气沸腾，站了起来。

“笑你手段下作，心思龌龊。”崔焕逐客：“你可以走了。”

薛明九倍觉侮辱，暗暗手下运气掐诀，便要再拼。

“薛晁元当年曾夸你资质甚佳，今日一见令人很是失望。”崔焕的声音凉凉的。

你说什么？

薛明九愣住了：“你和我师父认得？”

崔焕道：“方才才记起。你与沈小娘子曾偷听我的道法，写了《驱鬼》。”

薛明九浑身一震：“你是，你是鬼道……”

“并不是。”崔焕面容淡淡的：“国师将我的魂魄禁锢在乱葬岗。”

这是小鬼莘娘的记忆。

薛明九心脏一缩：此人体内万千厉鬼，万千记忆……那位鬼道祖师不过其中之一……所以他不记得他的来历了……

小章子待张皇子吵吵闹闹走了之后，才进的瞻星台。

见了沈漉，小章子踟蹰半饷，终是递过来一个盒子。

沈漉打开一看，是个木偶做的娘子。

她冷笑一下，只当是个巫蛊诅咒的东西罢了。

忽地，心头闪过一丝不对劲，她翻过木偶背面，只见上面刻有清隽疏朗的字：车遥遥兮马洋洋。

这是，爹爹做的木偶！

“此物从何处得来的？”

“我家殿下从长公主处找到的。”小章子答。

“殿下呢？”沈漉着急问道。

“殿下已经启程出使北朝……”

小章子话没说完，便见沈漉匆匆出门。

院中的周向阳想问，但根本追问不及，便拦住要走的小章子：“你来做什么？我师姑去哪里？”

小章子也说不好，这木偶上写的只是“车遥遥兮马洋洋”，而下一句是“追思君兮不可忘”，讲的是离别，是追念你的行踪，心下希望如影随形。作为一个小内侍，他懂这些做什么呢？又怎么说出口呢。

沈漉手里攥着木偶，出了宫门便使了车把式，去追赶出使的队伍。

可是使臣清晨便出发，如今已经快到午时，沈漉一路紧赶，出了城，又行了五十里，终不见使者队伍。

唯见冬日黄草，被雪水浸染后，绵延万里。

“娘子，还往北吗？”车把式缩了缩破旧棉衣外裸露着的冻裂的双手。

算了。

“不用了。我们回……”沈漉话没说完，便看见宝马金羁，锦衣公子，出现在路的尽头。

“你回去吧。”沈漉吩咐车把式。

待车把式走远，那人走近。

沈漉抑制不住心脏的咚咚乱跳，提步过去。

“殿下。”

赵域骑在马上，向她伸手。

沈漉踟蹰了。

是以为他骗她私奔么？

赵域面容萧索，收回手：“娘子答应过来送我。若不是我回来，恐怕娘子要食言了。”

沈漉被戳中想法，心下有些惭愧。

她握着木偶娘子，轻轻牵赵域的衣摆：“我并非有意。只是，送别这种事，总是害怕。”

见赵域低头看她。

沈漉看不出他信不信，但就她自己其实听起来，也是不可信的。

她心下一叹：“多谢殿下等我，也多谢殿下赠我家父遗物。”便要收回手。

却不想，手还未收回，便被赵域一抓，一个用力，就被拉上马背，整个人被环抱住，耳边便是他的胸膛，听得见紊乱的心跳。

沈漉一惊，方要挣扎。

耳边传来赵域低醇的声音：“怕我回不来么？”

他懂！他信？

沈漉抬头：“可是答应殿下的时候，并未想到我会如此害怕。殿下回来的路上，可是生气了？”

“娘子可知，你的眼睛很漂亮？”

这话怎么说？

赵域低头亲了她的眼睛：“说谎的时候，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