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2/2）

宝华笑着说：“老娘哦，其实我早就想走了，我一看就觉得对方不是来相亲的，倒是像专门来吃饭的，你瞧瞧他们家那一大家子，哪有相亲把全家人都带上的，不是明显的骗吃骗喝么！”

廉淑红拉着宝华着急忙慌地往回走，一直走到出了集市的街道上了小路了，这才松了口气，说：“管他三七二十一呢，你大嫂这次就是叫人扣留下用来抵饭菜的钱，我们都不要可怜她，就让你大哥漫山遍野地找钱赎她去，反正我们是没有一分钱把出来赎人填坑的！”

廉淑红一路走一路絮叨，最后还觉得不解气，过了一个河沟，还在气呼呼说：“真是活见鬼了，活了这么一把岁数了，竟然叫自家的儿媳妇给耍了头，真是天打雷劈的头一遭呢！哎呦哟……呸呸呸……晦气，晦气啊！死老头子啊，你死的那么早，你倒是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瞧瞧啊，就连你家的大儿媳妇也跟外人合起伙来爬我们头上拉屎撒尿啊，你一命呜呼撒手不管了，你可让我们娘俩怎么活啊，现在全冯庄的人都笑话我们宝华是个没人要的臭狗屎噢……”

说着说着，廉淑红便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哭将起来，她索性不走了，一屁股在一座石拱桥的桥头坐下来，直到哭的实在是没有眼泪和鼻涕了，直到再继续哭下去连宝华都没有耐心安慰她了，这才起身拉着宝华继续往前走。

娘俩快要接近冯庄时，廉淑红让宝华先走，她断后。依照她的意思就是：娘俩一起走，到时候人家问起来自然不好说。可如果分开来走就没那么扎眼，即便碰上人了随便说两句瞎话糊弄一下，再快速地溜掉，回到家换了衣裳躲着歇着了，等这一天过去了也就坦然了。

娘俩像游击特工队队员似的，好不容易穿过庄头进了自家院子，本以为就此安顿了可以放心地躲藏着做中饭吃了，却没曾想此时正好有人来打门。廉淑红本不想开门的，却没曾想打门的人十分的执着愣是不吭声拍打了好半天。廉淑红跟伸头瞧着院子里的宝华使了个眼色让，让他赶紧将身上的衣裳脱下来。然而着急忙慌中带扣子的衣裳可不是那么好脱的，宝华一使劲竟然将一整排的扣子都给扯了下来，那些圆圆的纽扣顺着凹凸不平的地面滴溜溜到处乱滚，气得他一把将衣裳扔在地上，大声地嚷起来：“投胎啊怎么的？光打门不说话，我倒是要瞧瞧到底是谁？”

廉淑红本想拉住宝华的，却没想到他的劲那么大，竟一把没拽住，大门在一股力量的拉扯下，吱呀一声开了。门开了，娘俩瞬时都愣住了，门外站着的人竟是齐忠仁。

齐忠仁一脸狐疑地瞧着拉拉扯扯的娘俩，皱着眉头质问：“怎么老半天不开门？这是干什么呢这是？”

宝华白了齐忠仁一眼，没好气地说：“你是哑巴啊？就不能吭气一声，光打门不说话的？”

齐忠仁狐疑地盯着宝华，说：“大呼小叫的干什么啊？不是说好去相亲的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廉淑红见大儿子一脸的狐疑，忙笑着说：“相亲完了，完了当然就回来了！”

齐忠仁说：“那么快就完了？没一起吃中饭么？孩子他妈呢？怎么没一起回来？”

廉淑红见齐忠仁始终咬着不放，就岔开了说：“进来吧，在门口站着干嘛？进来咱们娘仨烧中饭吃！”

宝华见齐忠仁进来了，回头就走，也不管地上的衣裳和滚落的纽扣了。他走到屋子里晾尸似的往床上一躺，说：“真是瞎了九辈子眼了，找了那么个玩意当老婆，还当个宝似的！”

廉淑红和齐忠仁前后脚进来，听到宝华躺在床上骂着，她赶忙一步上前，推了他一把说：“把你裤子也脱了下来，我要衣裳都洗干净，再把上衣的纽扣缝好，明天得还给人家了。”又回头跟齐忠仁笑着说：“好借好还，再借不难！”

廉淑红某种程度上是有点害怕齐忠仁的，他这个大儿子个性在早年时跟宝华很像，这些年变得沉稳和沉着不是因为他的个性改变了，而是面对生活的无奈不得不作出的让步。正因为她清楚自家孩子的个性，因此这一刻她不得不小心翼翼的，生怕那句话说的不投机或者哪个表情作的不恰当将他给点燃了，要是他这一会在家里窜天猴似的发火了，很有可能两个儿子能动手打起来呢！要是孩子们打起来了，那么指定又要成为冯庄人最新的茶余饭后的谈资了，那么对于齐家的声誉来说，指定又是一个不大不小的伤害。基于多种考虑，她决定笑脸相迎，而不是一上来就开口抱怨大儿媳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