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酝酿（1/2）
地中海沿岸，夏季的雨少得可怜，但人是能改变万物的，尤其是奥西人。奥西人如果想让这片土地下雨，它就得下得分毫不差，就像把控政权一样，是一个道理。
皇家园林建在地中海南部的广阔高原上，园林圈起来的，是一整片漫无边际的白色宫殿。伊维达作为奥西帝国的首都，有一半都被这片宫殿覆盖。宫殿最高处不超过五十米，更像一片低矮的楼房，精雕细琢的地方却是做到了极致——连一个普通转角都有伪装成脊兽的人工智能，他们能随叫随到地满足访客的需要。
这座宫殿一直被地球人看作是奥西人值得嘲笑的一个瘤子。不是说建筑本身，而是建筑背后的君主制度。在现代科技如此发达的今天，君主制度居然还能盖过共和的光环，显得尤为突兀。
这成了人类茶余饭后仅有的关于奥西人的谈资。
此时这个瘤子外面驶过了一辆生态车，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被一个姑娘搀扶着下了车。老者在烈日下等了一会，一个年轻男人匆匆忙忙地赶过来，语气惶恐：“乔治老将军！实在是让您久等了，陛下请您入内一叙。”
“麻烦您了刘总管。”老者和善地朝他笑了笑，姑娘倒是没太多表情，只点了点头。
老将军实在很老了，走路颤颤巍巍的，时不时有人工智能冒头询问是否需要帮助，又被冷面姑娘吓回去了。等走到宫殿主人居住的房间门口，他已经满头大汗，一阵干燥的风吹过来，老将军几乎打了个哆嗦。
“老啦，不中用啦。”老者笑着对姑娘说。
屋门一下子大开，老将军跨过门槛，抬眼见到了坐在主位上的男人就要行礼。那男人看上去比老者年轻个十几二十岁，也早过了中年。他连忙走下座位，搀扶起老将军，一时两人都没什么话说。
“十来年不见，将军头发已经全白了吗？”
“……陛下。”
老国王显然很烦他这套，连忙抬手打断了乔治的行礼：“将军，您来，有一个好东西，相信您看了会和我一样喜悦！”他言语间不自觉带上了一点兴奋和激动，拍拍老将军褶皱得不成样的手背，下巴朝房间一侧空无一物的地方点了点。
老乔治瞳孔骤缩了一瞬，他不敢细想，又觉得自己的心脏猛颤了起来：“……您说什么？”
老国王放开老乔治的手，拄着权杖噔噔地朝那一侧有节奏地走过去，背影几乎镀上了一层午后阳光的金色，虔诚的圣光从他的发丝笼罩到脚跟。老国王停了下来，点开了自己的个人终端，人工智能读取到他的数据，立即有什么地底下的东西发出了隆隆声。
他没猜错！
老乔治马上抓着安妮的手跟了过去，暗门逐渐打开，阴影中视野不甚清晰，那些个几十米高的庞然大物、三五米高的轻巧小物藏在暗中似是窥机而动，两人各自浑浊的眼睛里闪耀出不一样的光芒。
他一开始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直到老国王将手掌按上了墙内侧的感应开关，耀眼的白光突如其来刺进他的眼睛。不一会儿老乔治勉强撑开眼皮，一簇簇微弱的红光越过黑色白色的机甲群，从十几米开外攫住了他的注意力。
……那是什么？
老国王当然知道他在惊讶什么，回头笑了笑：“试验品太多了……七代，我们整整研究了七代，想看看吗？”
但他根本不容老乔治拒绝。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了阴影处，不久后沐浴在赤红色的人工光源下。光源来自一架并不能称得上“巨大”的机甲，毕竟这宫殿也高不过五十米。但它的每一个连接部位都和空间内的激光发射点通过激光相连，看上去就像被牢牢禁锢在了这个不通风的暗室里。它的每一个零件都在源源不断涌出能量——机甲周边的三台检测仪器的显示屏幕准确地说明了这一点。
红色机甲外形奇特，并不规则，似乎不太适合人驾驭，但又某种程度上给了老乔治一种胆寒的感觉。
“彤甲。这是我给它的名字，旭日东升为彤，知道它是干什么的吗？”
老乔治仍旧死死低着头。
“我猜您是知道的。”老国王的脸上有些变幻莫测：“您怎么想？”
……他能怎么想？！
“将军，您知道我的意思。”老国王顿了顿，“这个世界上没有一成不变的事，世界是这样，人是这样，人的决定也是这样。”
宫殿内的恒温系统实在是太舒适，舒适到老乔治慢慢能够挺起他佝偻的背：“陛下，我知道我无法改变您的意见，但至少请您想一想，索恩还没有长大——您应该不想让他活在战争中。”
“索恩……索恩。”老国王缓缓地笑了笑。
老乔治以为他还有说服对方的余地，忙接着说：“还有那丢失的孩子……”
老国王向来性格阴晴不定，此时抬起头来奇怪地看了一眼乔治，不明白他为什么还会有脸提起那个孩子。这个人从前只不过是他父亲的一条狗，现在是他的一条狗，将来还会是他儿子的一条狗，而狗把小主人弄丢了，甚至还可能早就死了——
狗还有什么脸在他跟前乱吠？
但他还是拿出他最大的耐性，微笑着说：“老将军，乔治，我的老朋友，您明白我的意思。”
“陛下……”
“安妮。”老国王转而对姑娘说，“我记得你姓李。”
老乔治倒吸一口凉气，连忙跪下：“陛下！”
“好了好了快起来，”老国王“哎哟”一声扶起老乔治，“我是您的后辈，老将军，您不需要这样。”
在这个角度跪着，红光实在是太刺眼了，老乔治默默地想。十七年前，他也是跪在这个位置，盯着眼前的这个人。国王和十七年前一样没长出白发，只是皱纹多了些，确实是像他的后辈的。当时安妮还没有这么高……不，当时安妮还没有在他的身边。
他还是一个手握重兵的大将军。
“您手握重兵，从前是，现在也是……”老国王歪了歪脑袋，嗓音在不怎么空旷的暗室中显得无比沙哑，“我希望的是，在您离开我们之前，这些权力能用到合适的地方去……一个个人指令…就是合适的地方……一个权力交接指令…也是合适的地方。
“鹰派还是鹰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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