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暗中（1/2）
霍泽闭着眼睛，全身心地感受所处的房间。---这是一个狭小的空间，人说话的时候有回音，没有窗子。他才被叫醒，醒之前一直被绑在一张椅子上，很是不舒服。他试着坐直，椅子脚跟随着他的动作与地面碰撞了一下，好像……是空的。
霍泽睁开眼睛，而冯年贺盯着眼前的人——
霍泽和五年前实在是太不一样了，要说还有点像，那也就是鼻子还是鼻子、嘴巴还是嘴巴。五年前的霍泽虽然骨架很小，瘦瘦弱弱的，但也是会看着人笑的——即使跟小鹿一样，不能受惊吓；五年前他的眼神也没这么无所谓，而他现在不仅无所谓，还多了一丝暴躁，就像个前来讨债的债主。
……只不过现在这个债主还处于“手无缚鸡之力”的状态。
霍泽没开口，冯年贺只好拿捏住腔调：“我是……”
“行了，”霍泽开口打断他，“你有事直说，绑我和不绑虽然没什么区别，但如果你不是诚心合作的话，我不介意你还这么绑着。”
当下的情形很微妙。
霍泽的双手被背在身后绑着，用的是新型纳米绳；乙醚药效刚过，他被强行唤醒，像只任人宰割的小羊……不，不如说是冬眠刚醒的小蛇，力气尚未恢复，但已露出了尖利的獠牙。
反观冯年贺，虽然是施暴人，却畏畏缩缩，前进也不是、退后也不是；威逼也不是、讨好也不是，完全落了下风。
冯年贺脸色瞬息间变换了好几次，终于给手下打招呼：“把他绳子解了。”
霍泽好整以暇地坐着，黑衣人站在他身后解绳索。他环视了一圈就得出结论：“这哪？琉璃大观？”
冯年贺不说话，瞪大的双眼却出卖了他。
“你回北京干什么？”霍泽一眼扫过去，“我猜你也不是专程来找儿子的，地下城尽是你的眼线，想干什么不成？所以我确实是你的目标吧……又有人在你耳旁吹了什么风？”
整件事的前因后果盘根虬结，非常复杂。
这些天来，从地下城开始，霍泽就猜到事情跟眼前这个腰背已经佝偻、却还以为自己正当壮年决策英明的男人有关。
为什么近几起舆论风暴全部围堵着霍家？其实这全都是霍泽和冯年贺暗中联手的结果。
冯年贺是奥西人。
准确说来，是奥西人和人类的混血，照他的话说，自己是个杂种。
冯年贺当年假借“战死”脱逃，其实就是被联邦明争暗斗挤出了中央势力圈，加之对自己的血统一直耿耿于怀，躲到边界无人区避风头、做生意的退让之举。在他看来，那是“卧薪尝胆”，是“养精蓄锐”。
冯年贺对联邦、对奥西的野心都有，都很大。
他接不出妻子儿子，也没心思再回去，手里却有大批留在北京的旧部，还有一些别人没有的技术，于是一直想寻求联邦高层某些人的支持，找一把合适的刀。
后来就遇到了直接找到他的霍泽。
霍泽的身世和他一样曾经在某一段时间很受人诟病，有舆论说他是霍鸣在外边找的奥西女人的种。由于这么一层关系，冯年贺很自然地就和他达成协议，开始暗通款曲。冯年贺给霍泽人财物支持，地上和地下城都有他们双方的联络点。霍泽和他合作，在某些方面成为他的刃，以完成远在天边的他无力独自完成的事。
而刘凯原来就是冯年贺的人。
冯年贺“死”后，刘凯由于在他生前和他“不和”，又几经辗转，终于归到了霍鸣麾下，最后被提拔为霍鸣的副官。但刘凯这个人不太受他掌控，可能是骨子里太淳善，也可能是有隐情。
直到最近，刘凯和霍泽一起“失控”了。
霍泽在依照他的想法把柴家霍家搅在一起之后，居然越闹越大，先斩后奏地制造了地下城那一场闹剧，最后还把把刘凯推了出来。恰好2号联络点灰鸽死了，冯年贺以为是霍泽失控，之后媒体爆出证人证词，他就冒险直接派了人跟踪霍泽。
跟踪到今天上午，他发现霍泽要和刘凯见面，以为是这两人串通好的。---
霍泽一向我行我素，他实在是非常不放心，又想来看看妻儿……
霍泽看他一直没说话，皱了皱眉头，表情不耐烦地说：“刘凯呢？”
冯年贺一愣，没明白他什么意思，差点气笑了：“什么意思，诈我？你就这么不想和我合作了？”
霍泽眼神忽地沉了：“……你什么意思？”
冯年贺“呵”地上前一步：“不是你派人杀了他的？”
“……”
什么意思，刘凯死了？
霎时间，霍泽的心绪炸成了一团乱麻。
霍泽本来以为冯年贺蠢到把他和刘凯一起绑来了，还想好好冷嘲热讽一番，没想到他居然说刘凯死了，而且看表情不像是装的。如果刘凯被杀真的和他被冯年贺没脑袋地绑架来是同一时间发生的，那么能这么干的人就屈指可数，而且最有可能的就是霍鸣。
至于霍鸣为什么要杀了刘凯，原因就足够让人冒冷汗了。霍泽猜测，霍鸣很可能是猜到了接下来他想让刘凯做什么，并且要极力阻止。霍鸣会不会已经清楚了刘凯暗中藏着的东西？会不会已经摸清了他和冯年贺的联系方式？会不会已经有所行动了，只是他全然未察？
霍泽的第六根手指死死抠着身下的凳子，缓缓吸了口气。
……不过，至少霍鸣现在还用得上他，不会舍得像杀刘凯一样把他杀掉。
想到这里，他回转过心思，重新看向冯年贺。
“我有病还是你有病？我杀他有什么用？”霍泽一下把锅推开了，“是霍鸣。”
冯年贺分出仅剩的理智思考了一下，说：“就算是霍鸣，他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霍泽最烦给人解释，信口胡诌：“他想杀我，杀鸡儆猴。”
冯年贺没信，他也不是傻子，他知道霍泽的意思是两人之间的联盟很难再维系了。但冯年贺不能失去霍泽这把极其好用的匕首，他心念一转，摸了摸藏在袖子里的透明药丸，勉励维持住平稳的声线道：“……不用这么紧张，小泽，我没别的意思。”
霍泽轻轻笑了一声，饶有趣味地看着他，眼神却还是冷的。
“我刚刚是太心急了，你别见怪，毕竟我的手伸不到这么长，实在不知道北京这些天都发生了什么，只能靠别人的耳朵，难免有些闭目塞听。”冯年贺恳切地说，“只要你答应我以后做事前先跟我知会一声，也别太越轨，咱们的事情就都好商量。”
霍泽还是只看着他。
冯年贺笑了一声，搓搓手，也找了把椅子坐下：“你看这样，你那个药我不会给你停了……对，药，”他看霍泽眼皮抬了一下，急忙补充道，“这次我还让人做了更好的，不仅能治你四肢无力和头疼的老毛病，还能帮你集中精力，甚至能短时间内提高肌肉力量和灵敏度，好得很。”
“哦，意思就是短时间内——”
“短时间内，”冯年贺接上了他的话，“你就是个正常人，完全看不出病，男孩子嘛，还能打打架、比比赛、锻个炼什么的……”
霍泽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握紧了拳头。
他以为自己就要发作了，可是没有。
过了好一会，霍泽的拳头握紧又松开，他慢慢地说：“……好啊，药呢，拿来看看？”
*
上午11点半，还没到下班时间，听了风的三环人民群众已经把综合楼层层叠叠围了好一会了。罗遥川站在刘凯家的阳台上，把窗帘拉开看着楼下，听见程觅对着通讯器喊“赶紧都把人给我疏散了，看什么看，包饺子呢”，笑了一声。
这么热情好客的群众……还有点熟悉，让他想起了以前在地下城的那一阵子。
身后有人叫他：“罗少校，都搜过了，什么都没有。”
“孩子呢？问了没？”
小队员搔搔头，苹果肌向上抬了抬，有点无奈地说道：“问了，不开口啊，啥都不说。”
罗遥川转过身点点头，意料之中的事。他的眼睛不离窗台。整间屋子是东西向设计，由于光很容易照进来，顶上就装了不透光的帘子。窗帘上积灰很多，明显是长久没有拉开过了，看来这帮小孩是见不得阳光。
五个孩子瑟缩在客厅角落里，为首的那个稍大点的女孩蹲在最前面，神色警惕地盯着周围人的一举一动。另外有两个女孩在窃窃私语，倒是一开始开门的那个男孩和一个更小的孩子沉默地低着头，看起来微微有些害怕。
罗遥川选择忽略他们，直接朝卧室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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