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女生小说 > 风铃 > 淹没(下)

淹没(下)(1/2)

目录

躺在医院,声音离我很远。

等我再次醒来,可以下床走路了。

一个男人的轮廓投影在半透明的病房门上。

莲管家接我回去。

一路上,我低垂着脑袋,吱唔解释:“我什么都没做,我是被冤枉的。”

“问题不在于你做了什么,问题在于你是谁,即便你什么都没做,也会惹来麻烦。要不是顶着莲家的姓,恐怕你已经死了。”莲管家不带感情地说:“我会把你近来的情况报告给老爷和少爷,你不能再跟着少爷了,可能会找一个人代替你。”

“对了,”莲管家递给我一张信纸:“少爷写信回来,有一页是写给你的。我看了,出了道题目,要你写。你不用回了。等以后表现好了再说。”

顶着莲管家谴责目光,我接过信,没打开看。

起初,我的日记有唯一的读者,我想,盼望他看到的一切处处好,人情和洽,世界和平。我在他面前扮演生活日记形象统一、乖顺、仰视的模样。真实状况……因为这么做对我有利。大实话。当然,以我天生道德观之低,会为欺骗感到难过?我说起瞎话信手拈来,毫无愧疚地往一件满是补丁的衣服上再打个补丁,招摇过市,诸如此类,在我及我同类人身上普遍存在。人们不信任我们,任何事情交给我们,倘若他们表示怀疑,劝诫,甚至命令,我们会爆发、愤怒、沮丧。

我们不知道人们应该怎么对待我们,最好是信任我们一点。

不过他那么信任我,我还是搞砸了。

回来后,我的情况并没有变好。

前段时间的逃避与挣扎只够度过一小段平稳安静的时光,那些念头时不时会跑出来,直到统治我所有的生活。

我做了一个带有警示意味的噩梦。

所有人在寝室里进进出出,导致我没办法像往常那样在床头上写日记,他们在注视我,好奇我到底写了什么。

等我不得不离开,他们扑上去把日记从床下拖出来,砸烂锁孔,凑近脑袋争相翻阅,以居高临下、诧异、戏谑的姿态审视,不忘配上一副感到恶心的表情,撇着嘴巴发出啧啧声,像捏着什么脏东西,尽量把日记本远远拿开。

他们一边看一边交头接耳,眼睛微眯,五官缩成一个孔,仿佛津津有味地窥视一个倍感屈辱、双手护掩、浑身/赤/裸/的女人。

日记的内容被读了出来,被剥得精光的人还有什么能令他羞耻,那就是继续剥开他不可告人的思想,把它抛向大众:“梦里我们的呼吸如此接近,鼻息纠缠,像两颗旋转的星辰逐渐交汇”、“引诱我的嘴唇,鲜红欲滴的颜色是我的印迹。”、“你的身影将萦绕在我的时光里,我的梦里,我一闪而过的永恒里。”……笑声和咳痰声残忍地撕下梦幻感,一厢情愿写就旖旎的欲念终于露出它丑陋面目:对另一个毫不知情的男人伸出昂扬狰狞之手。

罪恶深植我心。

我在梦中恍然大悟,他们在宣读我的罪证,这是一场审判。

灭顶的惶恐朝我袭来,我跌跌撞撞逃跑,矢口否认,所有人不怀好意地拿肩膀冲撞我,堵住出路。

他们向我张开的嘴,那个男人的名字呼之欲出。

……

我呼喊阻止,醒来时心狂跳着。

寝室其他男人谈话顿止,面色怪异地以眼神交流,我装作没看见。

从警局回来后,大家对我不再和善。

起床的时候,身上倒没有之前那么尖锐地疼了,但手臂还是控制不住颤抖,头上几处地方仍缠着绑带,不看还好,大面积的黑紫色淤痕,挺触目惊心的。

我走出门,倒向墙壁,疲倦感积压在肩膀上,怕刚刚梦呓说了什么。

至此,他的名字成为我恐惧之源。如果被人知道我思念的对象是一个男人,那么我的姿态犹如一个柔弱无力的女人。如这梦所预示的,我将会承受专属于女人的羞辱,因为性别失序造成的后果是,人们会把我看作是一个女人,成为女性的想象等同于阉割,魔鬼意淫衣服下面的身体,我想到那位狱中死去的少年。除此之外,我还会承受专属于男人的羞辱,如索多玛诅咒所寓意,如阿阮国家的法律明令,因获罪被捕,送去刑台绞死。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