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Ghost（13）（2/2）
“很完美，完美过头了——我们不应该这么早就把它们制造出来。”
爱德华给出了最终的评价，很少有人会想象到一个在生物和信息领域的企业也能够制造出武器，但万事万物都是具有两面性的，能救人一命你东西也能很轻松地置人死地。
实际上，在底比斯成立的那一瞬间，一条制造杀人机器的路就已经铺设好了，作为CTO，他的职位应该是串联起底比斯与社会期望的那个人，所以爱德华必须清楚底比斯要怎样前进，社会期望的技术、公司期望的技术又分别是什么，而未来的社会又会需要什么。
所以杀人机器被分裂为两个子体，左边是虚拟世界中的AI，右边是提供给服务业的机械。就这样，被拆卸了的杀人机械堂而皇之地发展着。
但莱斯利却在一个很不恰当的时间坚持要进行“Plan B”，接受了这次战争“业务”。
虽然把这个中亚的小国家作为机械的实验场地是很不错，但这个决定让底比斯在这场胶着的战争里已经陷了两年多，这两年间，公司在这个计划里投进的精力和资本没得到任何回报，虽然这项反恐事业在社会上得到了很多赞誉，但董事会对任何公益行为都颇有微词——爱德华并不想看到最糟糕的那种结果。
“你觉得我是在乱搞一通？”
莱斯利说：“好吧，这场战争对底比斯没有实际的任何经济利益，虽然我们是正义甚至于崇高的，但这里的石油资源要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枯竭了，当地的政府无法支付庞大的战争支出，也没有任何可以用来交换的资源。但我已经向你解释过了，现在为止底比斯的所有提案都被驳回，所以我别无他法，只能用一场残酷的战争说服政府——我们的机械可以替代士兵，代替这些珍贵的资源，所以……”
爱德华抿直了唇线，打断他的自言自语：“莱斯利，你比我更清楚，政府为什么在不能舍弃战争的同时又拒绝能够更加规模化战争的存在。
在现在的社会里，人人都被放置在个人安全的圈子里，他们早就与战争隔离了，所以唯一它就成为一个奢侈品、一种精神武器、一个威胁。这种程度很微妙，就像把一颗幼苗塑造出想要的样子，战争就是那些外力，既不能太羸弱，那就不能有任何效果，也不能是压制性的，过于用力幼苗就会折断。
而我们的机器、就是一个必胜的砝码，政府不需要这种会打破平衡的东西，所以你说的什么展示肌肉都是——所以你不觉得你的理由很可笑吗？莱斯利，底比斯从来都不属于国家，它因为自己而独立，就和网络空间一样，早已经过了需要依附政府的时候了，你做的所有表演、到底是为了掩饰什么！”
难捱的沉默持续了好一会，莱斯利才缓慢打破沉默：“你还是那么敏锐。”
“所以给我一个具有说服力的理由。”
“原因很简单。”
许久的沉默后，莱斯利开口，声音低沉而冰冷：“这是我们伟大的创始人——艾略特的故乡，是他的梦魇和底比斯雏形的出生地，所以我们必须来这里。”
艾略特。
不知道为什么，当爱德华听见这个名字时，他本能地战栗了一下。
“无论是赛博空间、还是资本、市场占有率、专利，都不是，他在短暂一生中真正关注的只有‘MIRROR’，这个故事在底比斯之前就存在了，在他因为肺癌去世之前，他仍然在修改这个故事。”
一个没什么亮点的魔幻故事，爱德华想，但父亲说过，这个故事的魅力不是其他，就是这个名字——MIRROR，镜子，你能在其中看见自己。这算是一个很巧妙的比喻，艾德，你觉得它在比喻什么？
我觉得“镜子”指的是网络，人们在网络中生活，逐渐的，网络里也产生了一个数字化的社会——就像镜子会映射出一个自我。爱德华回答。
“因为艾略特是个天才，但他也是个偏执的天才，他毕生都在追求一个东西、一种美。”
莱斯利在他的耳边说，这一瞬间他的声音变得如此陌生，绝对不是爱德华熟悉的那个人：“那种美代表和谐，是人类社会极致的和谐，没有杀戮和背叛，没有阶级分化、人伦失常、恐怖主义，那会是圣经中的天堂，一个完美的社会。”
你怎么会这么清楚？爱德华想问，他关于那个人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他只能隐约记起一个轮廓——一个清瘦的人，坐在轮椅上，脸上似乎总是带着淡淡的笑容，温和有礼，但至始至终，爱德华都很害怕这个大人。
“这和你的战争有什么关系？”他选择了一个比较温和的问题，片刻沉默后，突然莱斯利转变了话题，问：“艾德，你知道怎么样处理一个炸/弹吗？”
“什么？”
“如果你要处理一个定时炸/弹，最好的办法不是想着是剪断红线还是蓝线，而是在可控的情形下引爆它，把伤害降到最低。”
“可控的引爆……你到底在说什么隐喻？”
莱斯利又沉默了很久，爱德华屏息等着，却迟迟没听到下文——这并不是寻常的现象。
“知道太多对你不好。”
莱斯利用这个冰冷的回答作为结束，推开他，转身往前走。
爱德华看着对方的背影，突然感觉到一阵绝望，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双生子彼此之间是相爱的、是赤诚的，但是从那一天开始，那种心灵间的纽带突然断裂了——似乎二者间有一道墙，这堵墙越来越宽、越来越高大，直到把他们彻底隔绝。
为什么？
“莱斯利！等等！莱斯利！”爱德华拽住了他，逼迫对方不得不停下来，脸上露出阴沉沉的怒气。
“够了没，你——”
“你没有回答完我的问题。”爱德华摘下眼镜扔在一边，透亮的镜片在碰撞中变成了碎片，没有镜片遮挡后，他碧绿的眼睛终于显现除了原本的锐利和冰冷，这一刻他不是艾德，而是底比斯的首席技术官爱德华·布莱登。
“我可以为了你放弃继承权，”他说，眼睛一眨不眨：“我可以成为你的棋子、你的附庸、人质——实际上我已经这样做了，当然，生命也可以，但在我为你而死之前，你能够向我施舍一次坦诚吗？”
他说着，闭了闭眼睛，似乎有什么要从他的喉咙里破出，空气冰冷又沉重，像水泥一样，随着胸膛的起伏灌注入肺部。对，你说得对，无论怎么伪装，我都是最为懦弱又无能那个，甚至连威胁都不太会——糟糕透了。
“算了，当我没说。”爱德华揉了揉眉心：“走吧，我早就准备好进入了，似乎刚才的废话浪费了太多时间……唔！”
莱斯利突然按住爱德华的肩膀，用力收紧手指，指甲隔着布料陷入柔软的肌肉，但爱德华浑然不知。他只感觉到莱斯利用双臂揽住自己，用力收紧，力气大到似乎要碾碎他，而自己的脊背抵着对方的胸膛，彼此的心跳融为了一体。
两人安静地拥抱着，似乎回到了曾经的童年，那个时候他们会以感知对方的心思为乐，但长大后，这种行为被刻意划入禁区。莱斯利没有说话，但自己可以听到对方的声音，通过双子之间神秘的连结，他回答了这个问题。
莱斯利说的是：利连撒尔·佩恩，就是那个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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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弃坑边缘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