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崖（1/2）

急驰着赶了不少路，天黑的厉害，二姑娘却没有睡意，趁着这会儿马车慢行，聊起了天。

“许渊，快过年了，你想家不？”

“不想。”

“竟这般没有人性，连家也不想！”

“没人性”的许渊当然不知”假如他回答“想”，那便有“这么大了，还想家羞也不羞”等着他。

“我没家。”

“你竟是齐天大圣似的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成，怎会没家？”

“我是孤儿。”

“……对不起……”南雅心突然疼起来，“其实我跟你一样，在这世上无亲无故，云儿姐姐却也不知怎么样了？不管怎么样她还有个疼她的爹爹，如今我倒也是孤儿般了……我们两个孤儿能同车一路，在这大过年的也是造化吧”

顿了许久也不见他回复，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伤害，南雅气呼呼扯开车帘，却见他满脸肃然的做了个动作，登时闭了嘴巴，心腾腾跳了起来。

许渊这般一路小心谨慎，言出切切绝不是危言耸听。她原也知道，却如观影剧看别人的事般，如今身处这情这景，她身体的毛孔全在告知:危险来了！

远处的山似野兽般耸立，风穿过树林，呜呜作响，空气也冷了起来。许渊飞下马车伏在路边静听，又三两下上了前面的车板，一马鞭抽下，马儿加速向前飞奔。对着后面的南雅喊道:“拿好东西，转过前面的路口，准备跳车。”

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南雅抱着包袱紧紧抓住许渊的后襟。

许渊挟着南雅在山林中穿梭，如挟个孩童般。后面的马蹄声朝着马车方向追去。过了不知多久，他终于把南雅放下，似在探路。

“你真聪明，这下可追不到我们了。”这林中黑黢黢，不知什么地方传来的怪声，她一点也不放松，紧跟着许渊左右。

“不可高兴的过早，这山本就险峻，此处更是难走。”见南雅一脸惶恐的望着他，又道:“不过那些人即便要搜山也没那么容易，多半在前面等着我们。一时半刻，倒是无妨的。”

南雅复又松了一口气，往地上一坐，叹道:“可累死我了！”

一脸一身是汗的许渊正研究前面的陡崖，无论如何凭合身之力是上不去的，唯有凿出一条上崖之路，还要结一根绳子，待自己爬上去后拉她上去才好。这样的工程却非一时之功。此时不便生火，把包裹摞在一块大石上让南雅休息。自己去找适合做绳的藤蔓。

许渊边搓着藤草思讨着:“那逆王怕事发，定要死力拦截，自己兵分两路，他一时难以辨明。眼下堵着几个出口，卢轩也不知把那衣裙送出去没有。”

“好在早有部署，若是到了山那边不走湘州，转而去边上的庆阳县该有一线生机。如此，恩师也可安息了。”许渊扭头看了一眼石头上假寐的南雅，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月亮不知何时挂在天空上，斜斜的一弯，如钩子般。

南雅此时怎么也睡不着，自打她遇了许渊，便是他吓唬她斥责她，她却没真的怕了他这个人。就算当时在岭山村，姐姐对她如此好，自己也暗暗想过要再好些，免得被弃，一言一行尽量细细思虑。如今却看定了这许渊是万不会抛下她的。即便在这荒山野岭，因着他却不害怕，反有种说不出的兴奋。

想起在客栈时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噗”一声笑出声来。

“姑娘早点睡吧，明天且要赶路！”

南雅见他如铁制般，那草儿瞬间就服帖的团在一起，道:“你编那草倒是好玩，我来帮你吧。”

“如此粗活，我自己做就好。”

“我偏要编！”南雅走过去拾起一把草搓了一下，便“唉吆”一声，手被什么给刺了下。

那许渊自顾搓绳并不理她。

“你这手莫不是铁做的？不嫌扎吗？”说着就去抓他的手查看。

那许渊如被蜂蛰了般一甩好远，从坐着的石头上跌了下去。

南雅不禁咯咯大笑起来。

月光中看不清许渊神色，南雅猜想他定是涨红了脸，出了一头汗。

“你……你一个姑娘家的，做事要庄重些。若是遇了坏人可怎么得了。”

“哟哟哟，这会儿知道羞了？那是谁啊，在客栈掀我衣服，看我身体来着？”南雅嘴边轻笑道。

“姑娘切莫乱说，我当时是有不得已苦衷的。我会负责的。”

“莫不是你本来就想娶我，故意的？”南雅存心逗他。

他果真更加结巴了:“断……断无此意，姑……姑娘安歇了吧。”

“你无此意，我就有此意了，不过你看了下你那粗笨的手而已，大惊小怪，大惊小怪！我如今要是掐你的脸，掐你的脸呢！”说着早已作势去掐，唬的许渊左躲右藏，仗着个高也没被掐着。只是这二姑娘上窜下跳的胡闹千总大人就是没脾气也给闹出脾气来。

当下把她双手并起，打横一抱扔在包袱上，厉声道:“你再混闹，我把你双手绑了……”原想说喂狼，但见月光下近在咫尺的她俏皮的笑着似猜到了般，转口说“便要你做了我媳妇。”纵使是一番权宜之举，却也悄悄红了脸。站起来去继续编绳。

那二姑娘似乎并不十分害怕，只坐着不睡，却也不再来胡闹，胸中向外吐了一口气。

南雅歪在那包袱上，继续看月亮穿入层云。过了半晌，就当许渊以为她睡着了时，却突然开口了:“你要带我去哪？”

“中都。”

“你那恩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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